一时冲动,父亲把京墨丢出楼外,眼睁睁的看她在大雪地里跪了一夜,直到跪得昏厥倒地,才把她带回屋里给她生炉取暖。
跪在一夜雪地里的京墨当晚高烧不退,大病一场,父亲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烧得迷迷糊糊的京墨连人都看不清,可察觉到身旁守着的父亲要离开时,竟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拉着父亲的衣袖,拼着命的张开嘴顶出舌尖,用费力嘶哑的嗓音哀求他不要走。
第一次开口说话的她,声音和京昼也是极相识的,只是稍稍的哑,慢,沉。
“父亲……父亲,我也是娘亲的孩子,你也疼一疼我,和我说说话……”五岁的京墨躺在床铺里,又弱小又可怜,小脸绯红,表情悲伤。
“父亲,我会做好的......所有你安排的事情我都会做到最好,我不比京昼差……我一点都不比京昼差……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京昼?明明我和京昼都是娘亲的孩子……”
直到那时,满脸错愕震惊的父亲才终于发现能让京墨尽快恢复五感的方法。
让她嫉妒,嫉妒京昼。
只要她产生了嫉妒之心,嫉妒京昼能得到一切她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其他缺失的五感自然而然也会接连恢复。
人分七情六欲,七情喜怒忧思悲,六欲眼耳鼻舌身,所有的□□贪恋都是相依相伴的。
于是京鲨开始着手安排让京墨恢复七情六欲的计划,他故意把京昼随时随地的待在身边,展露平常从来没有的温声细语,柔眼笑色,好似一个极尽疼爱孩子的好父亲。
一向严苛待人的楼主对女儿有求必应,态度温和,甚至犯了错也依旧和颜悦色,从不会大声斥责一句,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位。
这下青山楼人人都知楼主爱女如命,要星星绝不给月亮,捧在手心里都怕她化了。
可是对京墨,父亲就从无一次温和脸色,只要稍稍做错了一点,手里的鞭子就迎面而来,立时打的她皮开肉绽,血色成片,事后连一个眼神都懒得丢给她。
果然不出两年,京墨缺失的五感都在逐渐回归,武功亦是进步神速,尽管大多时候仍然有些迟钝,但比起最初无论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漠然不管的态度,完全已是判若两人。
在京鲨的严格教育,着重培养下,京墨在一步步往最完美最合适的继承人方向逐渐靠近。
京墨十五岁那年的弟子比武,则是这个继承人完成的最完美的一刻。
三年前,京鲨收了一个叛徒之子为徒,取名京潭。
京潭的父亲原是青山楼的左护法,原本对京鲨忠心耿耿,绝不违抗,后来却与楼中的一位女杀手私下生情孕子。
为了能平安扶养孩子长大,女杀手还故作假死脱离了青山楼。
没过两年,这对夫妻的独子突然生了一场怪病,左护法竟不惜私下盗取楼中治伤宝物,逃走之前还妄想带上藏花小楼里的京墨。
他误以为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京昼,接过他给的糖就脸颊羞红的京昼,对他从无戒备之意满心信任的京昼,因此想把京昼带走当做人质,作为他们逃跑路上最后的保命符。
可惜那不是京昼,那是京墨。
是与他毫无关系,初次与他相见的京墨,因此任由他在下面说的口干舌燥也全然不理,最后默默的关窗离开。
从夫人跳楼死后京鲨也离疯狂不远,当年那青楼被他一怒之下杀光殆尽,竟然忘记留下几个活口盘问,导致后面他再想翻查其中细节已是难如登天。
他不惜动用楼里最好的情报组织,耗时数年,竟才勉强找到十二位身份隐匿的‘入幕之宾’,无一不是江湖之中名声响亮的名门正派。
这些披着伟光正人皮的畜生,私底下劣性斑斑,最好虐妓为乐,□□清白,有时还三五熟人聚办一堂,至今已是不知玩死了多少无辜的女子。
于是那几年京鲨就在暗中疯狂的虐杀这几人,隐匿身份从中原追到塞外,从江南追到江北,一个没有放过,有时还会一夜屠门,大多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等到又一次京鲨从外浴血归来,特意命人暗中守护京墨的十八青衣护卫,立时把这件事悉数上禀。
哄骗京昼获得开启密楼的法子偷取宝物,已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妄想夺走他唯一的继承人,更是罪无可赦,理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早就杀红了的眼京鲨面目冷寒透骨,转头又召集了几名信得过的手下快步出了楼,追杀一双可恨叛徒与私生孽子。
很快,一对拼命反抗的叛徒最终伏诛,就剩下一个满眼天真的男孩。
那时京鲨的理智已经恢复不少,回过身时正好瞧着男孩跪在面前抽抽噎噎的抹眼泪,一瞬间就想到了同样也爱哭哭啼啼的京昼。
这一刻,京鲨的心里横生恶意。
要是他把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带回去,然后‘好心’的告诉京昼一些事。
比如楼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