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欲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乌鸣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想不通。
但是今日今刻,与这双深邃双眸目目相对的刹那,乌鸣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误打误撞的碰到了答案的边缘。
过了很久,也许没有很久,乌鸣怔怔的看见这双沉沉深暗的眸子与她对视之后,便缓缓地收了回去,把视线往前方的竹林绿影里遥遥投去。
她得到了一个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冷静回答。
“因为我生来五感缺失,缺乏常人该有的天性与认知,自然不知偷懒。”
乌鸣怔了一怔,迅速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蓦然错愕的瞪大了眼。
她紧紧的盯着师父,目光如炬,快把师父看煞了去。
大约是知道话都说到了这里,接下来的书就无法继续看下去了,师父微叹一口气,便把眼前的书页捏了一个角,再合起来放在旁边。
她端端正正的坐着,敛眼低眉,眉尖微皱,神色似在回忆。
一炷香后,乌鸣第一次听到她徐徐说起自己的往事。
“我生下来便不会哭不会笑,直到五岁还不会说话,娘死的那天我没有掉过一滴泪,父亲大怒之下险些掐死我,然后把我丢出了门。”
“早晨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积的雪很厚,我爬起来跪在门前,一直跪到了晚上,偏偏又下起雨,我还是一滴泪没有掉过,也没有说过一句求饶。”
“父亲站在门后,说我是个没有心的怪物,不配当他的孩子,要么死,要么滚。”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很平静,若无其事的仿佛是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从小在那里长大,一步没离开过,又能去往何处呢?”
说到这里,师父的神情微变。
“也是直到那一晚,我第一次做出自己的选择,我选择了死。”
“我宁愿死在那场冬雪的寒雨里,也不愿离开。”
乌鸣的心就在这平静冷淡如说别人故事的一字字一句句里碎了合,合了碎,反复循环,周而复始。
如果可以,她由衷的希望自己能顶替那个时候的京墨受过。
只因不会哭不会笑,不能为母亲的死去掉下一滴悲悼的泪,便要遭受身边至亲的排斥与厌恶,她该多么的难过与委屈,又有谁来理解她无法言说,不能表述的苦痛呢?
一想到这些,乌鸣的心都要疼坏了。
“后来雨停了,我也昏厥了,再醒来时就躺在床上,父亲却不在身边,只有……“
师父停了一下,又继续说着:“娘死后,父亲再未笑过,为了让父亲高兴,有人教我每日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尽量装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父亲就会接纳我,可我苦心学了很久,还是不会掉眼泪。”
从没想到一个正常人生来便有的七情六欲竟要靠着她刻意的学,乌鸣愈发的感到了心疼,轻声的问:“那他看见师父越来越像正常人,高兴了么?”
师父没有回答。
乌鸣明了答案。
假的毕竟是假的,就算装的再真,迟早也会被看出端倪,戳破真相。
一旦发现她状似正常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全是故意装出来的假情假意,远比五感缺少的冷漠之态更加令人气愤。
乌鸣看着她线条流畅的侧脸,清冷无欲的五官,突然脑中一闪,雀跃的拽住她衣袖。
“谁都会有喜欢的人或物,师父如果也有喜欢的东西,当然就是正常人了呀!”她由衷感叹自己聪明绝顶的小脑瓜提出的好法子,“师父,你有喜欢的东西吧?”
她的问题来的猝不及防,师父愣了一愣,凝目看她半响,随即微微启唇:“你问我么?”
这里只有她们二人,除了是问师父,她还能是问谁呢?
大概是从小徒弟茫然的目光里意识到了什么,师父垂下漆黑的眸子,很认真的沉思许久,似乎是在竭力回忆自己以前的每一处经历。
然后她消沉的摇了摇头,好似对关切情重的小徒弟感到些许的歉意。
乌鸣却不在意,笑嘻嘻的拍着巴掌:“不要紧,师父没有喜欢的东西,那我让师父喜欢上一样东西不就好了!”
师父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道理,但想要办成却没有那么简单,比如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
“我没有尝试过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喜欢什么。”她颇为无奈的看向兴奋激动的小徒弟。
乌鸣却早已替她想好了。
梦里的情景尚且历历在目,是她这辈子也忘不掉的珍贵回忆。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师父站在那片红艳如血的花海里时,笑的那么温柔,那么恬静,回望过来的深邃眼瞳里装满了她需要的一切。
那一刻乌鸣甚至恍惚认为,若是余生的全部时光通通停留在此时,便是立时身死也再无憾事。
但等到她回过神时,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