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柳嬷嬷的目光更加惊恐:“娘娘,娘娘您小心......”
我不理会她,径直出了寝殿,往门口走去。
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要去见爹爹他们最后一面!
自从进宫以后,我恪守宫规,谨言慎行。从没为池家和自己谋求过什么。
池府距离皇宫不过十几里地,三年来,我却没回去过一次。
我是皇后,但我也是爹爹的女儿!是池家血脉!此时此刻,难道我出宫去拜祭他们也不行吗?
发簪始终抵着我脖子,柳嬷嬷张开双手在身后跟着。嘴里不住提醒:“娘娘小心......”
其余的宫女内侍见我如此,都跑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他们低着头,恭敬极了,却也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前进一步,他们退一步,短短的一段路走得异常缓慢。
终于,踏上台阶,我就能出长春宫的大门了。
可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依然在我面前拦着。
“让开!”
回答我的是一片安静。
“本宫的话你们听不见吗!让开!”我声嘶力竭。
“娘娘,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您的孩子考虑啊!”柳嬷嬷还在劝慰。
簪子已经刺进了我的皮肉,我能感觉到有血迹的渗出。往常我是最怕痛的,这一次,我却有些麻木。
“这孩子也该去祭拜自己外公和舅舅!”我冷笑道,继续往前走。
许是此刻的我太可怕了,底下的人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
我的脚已经碰到了台阶。
“娘娘......”刘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像看到救星似的望向他,我的心却又凉了一截。
刘安向我行了礼,我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娘娘,您闹这一场,池相在地下也不安生呢。”刘安道。
他挥退众人,轻声道:“陛下让奴才告诉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恢复了您父亲官职,而且也把他们好好安葬了。”
“呵,看的是往日的情分,还是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不能有个低贱的庶民外祖,对吗?”我讽刺道。
刘安讪讪一笑,劝道:“娘娘,您跟陛下这几年,阖宫都看在眼里。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多少眼睛盯着,陛下也得给天下人交代呀。”
“您也想想往日里的情分。”刘安看了看我手里的簪子,继续劝说:“现在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等小皇子平安降生以后再出去祭拜也不迟。您说对吗?”
“陛下为什么不来?”刘安提到了情分,我想到了李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皇后,你觉得我们的情分,还能被你折腾几回?”那个样子跟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刘安忙道:“陛下原要亲自来的,只是被刘大人他们给绊住了。”
这个时间,根本就不会有大臣进宫议事。我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娘娘......”刘安拦住了我:“奴才跟您说句心里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二小姐现在下落不明躲过一劫,如果真心想找也不是找不到。陛下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您若再肆意妄为,难保......”
映柳!刘安的话彷佛一声惊雷,我还有一个亲人。我一定要保住这个亲人的性命!
气力用尽,簪子掉在了地上。我木然的看了看长春宫外的红墙绿瓦,转身回寝殿。
柳嬷嬷在旁边轻轻唤了几声,见我没有反应,连忙吩咐宫女去请太医过来。
刚刚的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的日子尤其简单。
每日里只是吃药,发呆,像个被人操控的木偶。
太医说我郁结于心,恐会伤胎。
柳嬷嬷和宫人们使劲浑身解数逗我,都没能使我开怀半分。
李烨就像消失了一般,不再踏足长春宫半步。
那一次御书房外的交谈,是我们最后一面。
曾经我们两个耳鬓厮磨的时光,似乎只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