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纷乱与燥热中,进入了盛夏。
一年一度的毕业季,税务分局再次迎来了新人。
分局走进了两名年青人。
毕业分工的一男一女,男的名叫李跃文,女的名叫聂云丽。
面对新人,张兴福少不了挑剔的眼光。他冷眼打量着跟前的两人。
报到的小伙子名叫李跃文,人长得干瘦,像是在学校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似的。他说话文文静静,没有一丁点的社会味道。察言观色,张兴福认定,李跃文一入行当,会吃下不少的苦头,需要的是磨练,至少在当下,他眼下入不了他的眼。
这话多少有些让人迟疑。税务局是个大染缸,谁都不知道现在的一棵参天大树,刚来时会是什么模样?可张兴福自信满满,自觉阅人无数,不会看走了眼。他一口断定,李跃文浑身上下多的书生气,缺乏收税应有的霸气;人与人接触,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光从第一眼,便能看穿他缺乏的是冲劲与匪气。换言之,背后是缺乏男子汉气息——这一点,注定他将来难堪大任,充其量只会是一只巨大蜂巢中的一个工蜂角色——如果将整个分局比做一栋木头所撑的楼房的话,那李跃文,只算是能担当椽子的角色。
张兴福的论调,一槌定音。
很快,李跃文被再次派去了龙泉征管点。
关于李跃文的一切声音,在李跃文身后悄然私密,不走露半点风声。
跟所有新人一样,李跃文对身后领导的评价,一无所知。他拿上尚未放下的行李,上了征管点。
征管点走了郭春生,迎来了李跃文。
放下行李,他打量起了这个不知生活和工作多少年的地方。
郭春生是新人到来前一个月走的。他走时,距离李跃文报到前来龙泉征管点不足一月。他再也坐不住了。儿子郭鑫的小偷小摸,让他自觉脸上无关。他再也挂不住了,托了关系,调离分局,去了县城财政局新成立的国资局。
郭春生走后,他与刘存丽成了两地分居。他调走之后,空缺出了龙泉征管点负责人。张兴福与李本兴一商议,让工作多年的侯树荣顶上,同时让李跃文填补编制空缺,留守龙泉乡。
如此一来,李跃文除了偶尔分局开会前来,极少露面。
另一位新人名叫聂云丽。她是税务分局的第一位女大学生。
耀眼的大学生光环,让她格外引人注目。
人未到来,有关聂云丽的各种传闻先行一步,人未到,传闻先到。人人都想目睹新来的女大学生怎样,是不是与分局第一位女性专管员一样,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炸炸乎乎,甚至一语不合,会干上与男同事争夺院子菜地浇水的水管,再来一场大暴粗口?只是后来,这位女性专管员远走省城,调到了省城的一个税务所,极少回娘家,也极少再到税务分局一次。
猜测中,聂云丽来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虽然顶着大学生的光环,身材、样貌却是普通得再普通不了。稍有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多了两人。两人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让她气场满满。她几乎不用说话,自我介绍和向同事打招呼的话,全被身边人抢了去。两人中,一人是她的母亲,长相富态,以母亲的角度,大方地显示着她这个年纪应有的豁达与老练,向分局每个人打着招呼,一见如故;另一人则是一名小伙子。他同样族拥着聂云丽,在她身边跑前跑后,殷勤有加。
三人将前来迎接新人的新、老同事,拒之千里之外。
新人的到来,人人都想搭把手,为她扛行李、抱东西。可人未伸,早被一前一后的两人抢先一步,而且说着“不用”、“不麻烦”之类的话,件件行李不容同事拢身,弄人人人像是祥林嫂进了家堂——多余。
没有插手的份,人人看着新人忙前忙后,将自己弄成了看客身份。尴尬上头。本想帮忙的同事受到冷落,晾在一边,冷了热情及呵护。
最终,聂云丽母亲觉察到了异样。
在安顿下聂云丽之后,三人一阵嘀咕,小伙走下来楼来,大大方方,向众人来了一番介绍。这不介绍则已,一介绍,人人惊奇:这人是聂云丽的男朋友尹如江!
新人报到第一天毫不避讳地公开男朋友,除了新人,老同志们人人惊讶。人人分外地觉察到了格格不入。新人不是单身,更让每个人没了什么事情。
再是一家人,上班后还得以个人的名义加入组织。
第二天一上班,人人看着聂云丽走进了分局长室,正襟危坐,坐在张兴福面前。人人好奇地打量了新来大学生的真面目。没了母亲及男朋友作伴的聂云丽,变得真实:她身材娇小,言语间再没了身着长衫的孔乙己模样,全然站到了一群短衫人中间,是那种普通得走上大街,会立即淹没的类型。
人是个过于沉湎于已有认识的动物。这才让人的第一印象,尤为重要。顽固的第一印象,拉开了她与同事间的距离。她的第一天表现,似乎在排斥着众人,让她变得孤傲。一切似乎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