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夏末。再过几天,便是初秋。秋天未至,夏天似乎不甘转身,赶在最后的几天,一连下了几场雨水。雨水持久,让龙泉乡的硝泉村附近山头的田地,吸饱了水。雨水与节令相伴,催促人们下地抢收。
村民王玉海一家人为了赶在节令到来之时,早早吃过饭,举家上了山。
王玉海和老伴扛着锄头,手拿镰刀,走在最前头。
一家老少在自家山地,动手收拾起了庄稼。
卷起裤管下地。雨水过后,露出了几件坚硬的器物。器物对于王玉海来说,司空见惯。只要大雨过后,类似的东西会被雨水冲刷,露了头。王玉海抬头,前往清理。一件坚硬的物件,他拿在手里,掂了掂份量,不由得嘟囔道:
“又是破铜烂铁!不小心,还会伤到人呢!”
一甩手,东西甩出老远。声音沉闷。王玉海瞄了一眼,记下了位置。他要下山时,带回家,送给刚学会走路的小孙子玩耍。
晚上,孙子见到了爷爷手中的破铜器,满是兴奋。王玉海哄着他,系上绳,往地上一拖,多了低沉的声响。孙子拖着它,满堂屋跑上了圈。孙子的欢笑,让王玉海多了满足。这是穷人家的天伦之乐。王玉海家里穷,能给孩子的玩具少。之前,他会趁着逢年过节,宰杀炖了鸡,将鸡骨头完整取出,交给孩子当成玩具。眼下地里拣来的这件破铜器,与鸡骨头一样,多了脚;拴上绳子,比鸡骨头架结实,着实让孙子欢喜上一阵子,也让王玉海多了一份快乐。
孙子在堂屋里奔跑过后,出了屋,邀上伙伴,撒开腿丫子跑开了。
村里来了一位外地人。外地人正要问路,一帮小孩子追逐打闹,跑到他跟前。外地人被小孩的玩兴感染了。他饶有兴致,看着孩子们红扑扑的张张面孔。正要走开,不想,王玉海孙子拖着一件闪着些许金属光泽的东西,让他再次止了脚步。他蹲下身,将东西捡起来。仔细看后,外地人脸色大变,诧异地问道:
“孩子,是你家的吗?”
外地人知道东西值钱。他掏出孩子们们爱吃的糖,散给孩子,再次拿东西在手,细细打量。
村子里多了一个四下打量孩子玩具的人。他一会儿掂量份量,一会儿在地上磨去外层的包浆。这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他惊得合不拢嘴:
“青铜器!”
像是发现巨大宝藏一样,他当即问孩子,你家在哪里,家人有人吗?
小孙子不理会,跑开了。
外地人沿家敲门。一番打听,外地人找上了王玉海。他问小孩子手中的东西是不是你家的,能不能卖给我?
王玉海一听眼前的外地人为此事登门,误以为小孙子惹祸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手一挥,道:
“这些破铜烂铁能值几个钱?以前供销社收废铁的时候,我们家挑着上供销社称斤卖呢!你要?”
村民不识货,错把宝贝当成了破烂!
外地人心头一惊,出了五元钱,收了王玉海家的东西。
之后,外地人怀揣宝贝,马不停蹄地上了省城。经省城博物馆专家的鉴定,宝贝的确与他事前估计的一样,是青铜器无疑!
几经碾转,东西流入黑市,炙手可热。它的价值,比外地人和咨询过专家的估价还要高出许多。此物价值不菲!
外地人被震撼到了。
消息不胫而走。
一批一批外地文物贩子,涌入龙泉乡,潜入硝泉村。
硝泉村多了一拨又一拨的外地人。他们打着收购古玉石的名号,不时在村子里四处转悠,吆喝着:
“收玉货,收玉货咧!”
家里的老货能换钱。王玉海老伴头发上别着的一枚玉石,是娘家人留给她的,取名“绿风石”,她一向戴在头上,勒在发髻。如今,绿风石被一群自称玉货贩子的文物贩子缠上了。听闻别在头上几十年的老件值钱,老伴心痒痒,摘下了它。文物贩子迎着阳光一照,开出了十元钱的价格。老伴心动了,收下钱,将绿风石给了玉货贩子。很快,玉货贩子手趁热打铁,不断追问,你家里还有没有类似的老件?
王玉海坐不住了。他搬出了从自家山地拣拾来的另一块老玉。老玉似猪非猪,似龙非龙,乍看像猪,细看象龙,握在手心则似球体,手拳头般大小,雕琢古朴,品相平平,不如老伴手中的绿风石小巧精致,少了绿汪汪的水头,却一下惊艳到了文物贩子。他们当即开出百元高价,将老玉纳入囊中。
百元一个老件?差不多一个工人辛苦一个月的工资!
消息一时轰动了硝泉村。
闻风而来的村民,纷纷亮出了拣拾而来的“废铜烂铁”。文物贩子眼前一亮。这里头,不乏精品青铜器!都说买的不如卖的精。可在文物贩手面前,这话刚好倒了过来,是卖的永远不及买的精!村民们手中的东西,全是宝贝。甚至有几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矛、钺等物,另有一把短剑,甚至多了完好的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