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面前,他一点点退缩、直至屈服。是的,多年的七弯八拐、兜兜转转,自己的小半人生,已然过去。他像是风雨中的一颗酸杨梅树,在苦雨腥风的酸涩中,错过了春暖花开,错过了大好青春。好不容易遇上花明容,他如同死水般的生活,起了波澜,一点点多了冷暖。他想握上她手,不轻言放弃。他爱花明容。可如果屈从父母之命,他将陷入万劫不复般的万箭穿心;不这样,又能如何呢?
花明容急匆匆赶来。
上了楼,她气喘吁吁。
房门紧闭,她的心缩紧了。
董留成不应她声。叫了半天,她知道董留成在里头。
可隔了一扇门,如同天人两隔。
董留董成不开门。
花明容首次被拒之门外。
从来没有遭遇到如此冰冷,再心如钢铁,她成了无计可施。
稍息,听着门外呼叫声渐渐低缓,董留成重归平静,缓缓道:
“明容,你请回吧。莫站在外头了。省得让人看我俩笑话。你妈这次闹,你、我都得好好想想,我们还要不要好下去?在我和你父母中间,你得尊重父母。毕竟,父母只有一个,你们有割舍不了的血缘关系。我不同。在谈婚论嫁前,男朋友可以有无数个。我不一定是你最后一个。天底下比我好的男人多的是,你莫一棵树吊死。”
花明容不听,再次敲了门。
敲门声“咚咚”作声,像是击鼓一样,撞击着每个人的心。
董留成似乎铁了心,异常平静,要她好聚好散。
一连几天,花明容超乎寻常地重归平静。她不哭不闹,一个人呆呆地。张家善怕她出事,前去安慰。她最终一脸冷笑,没心没肺:
“分了,我和老流这回肯定是要分了!家善,你莫劝我。算是白费老娘好心!不行,老娘要跟算我的青春损失费呢!这回我是跟他是到头了!什么玩艺,一个人跟我装深沉,那是我玩剩了的!好在我俩的红本本没领。要不,我要他跟我去办绿本本!说实话,我倒是要谢一下这个老流氓。他竟然跟我耍起了流氓脾气,连门都不开!弄得本姑娘一点面子没有。嘘嘘!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下可说他老流是个好人呐?狐狸尾巴出来了吧?这种人我不跟他分,见鬼了!”
张家善傻了。他实在听不懂,花明容的话是真是假?眼前的花明容,已经深得董留成的深藏不露,变得真假莫辩。她的话,嬉笑怒骂,他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不住地感叹,一个人的影响怎么来得如此巨大?俗话说,“跟着罗汉念陀佛,跟了师娘跳大神”,他董留成倒底给你花明容施了什么魔法,让你功夫见长,把我都搞糊涂了?那个第一回上我们税务分局食堂吃饭,一餐饭连说六个“对不起”的花明容,去哪儿了?
回了分局,董留成开了门。着张家善带回来的话,让他一脸悲怆。整个人长叹短吁,像是掉了魂一样。
天黑时分,董留成出了门。
他踌躇着,去了电影院。
电影院门口热闹异常。多了四面八方的人,人头攒动。只容得下一个人、两只手伸进去的售票窗口,人人像是遇到电影票免费,一个劲地往前挤。窗口的人头泱泱的,乌啦啦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影。
刘双福如临大敌,叫出所有人员,站在一旁维持秩序。放映员石伟国摇身一变,着了保安服,一个劲地驱赶拥挤的人,让人排队,可人人起哄,围着他嚷嚷,问他要票,要座位。
热闹人群中,多了董留成。
他一连多天跑这里凑热闹。
人来了,却不挤票,只往人多的地方钻。
与外头的乱哄哄相比,电影院多了一个安静角落。角落偶尔被夜市摊主占用,打点过刘双福后,支上几张餐桌,供多出来的人吃烧烤。更多的时候,角落没有桌子,站了几个抬头望天的人。
抬头望天的,是小镇远近出了名的人。他们不时凑到一块,各说各话,你来我往,谈笑风生。
几人是常客,很多人认识。其中一位名叫“状元”,从黄旗营村来;另外一位叫“闷龙”的,从稍远点的龙泉乡来。他们不时在街头晃悠,一晃几十年过去,一如既往,穿着一成不变的衣服,像是老天养着的,遇不到他们生病的时候,更不知道他们一连几天在街头,吃什么,住哪里?特别是那位“状元”,每天头戴一顶绿色军帽,格外醒目,仿佛一成不变。只要见到军帽,人人会会心一笑,说“状元”跑这里来了!
又是桃花盛开。俩人不时出现,夜里鬼哭狼嚎,似乎是猫叫春一样;天一亮,大街上人来人往,“状元”、“闷龙”湮没在街头巷尾,他们在四处找寻着另一个女子“小白”。“小白”安安静静,独来独往。三人碰面,两个男人会上前,一本正经地撩小白:
“来了咯?”
“小白”嫣然一笑,一脸意味深长。
这天晚上不见了“小白”,“状元”、“闷龙”四处张望。董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