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道班,李跃文回了分局。
人站在院坝,他打量着离别多时的分局。
和之前相比,分局没有多大变化。可一算时间,他一趟外出,已是半年。
他整个人的心,被卡点的山村、树林,还有村里朴实的村民、狡猾的烟叶贩子手,以及那个临走时不给他好气的伏丽仙,完全地占据了。
那里,有他一百八十多个日日夜夜。
他曾在那里放飞山林,游走于条条山路之间,无拘无束。他自由惯了,散漫惯了,感觉一时难以适应这里的按部就班、等级森严。
可如今,一切结束了。他回来了。
他的到来,受到了张兴福和张家善的欢迎。
张兴福依旧不苟言笑;张家善不一样。这个年轻的副分局长,激动地上前和他握手,问他,这半年来你跟什么人在一起、每天干些什么,县里对你撤回来后有什么其他安排?
言语间,多了关心。
李跃文还跟以前一样,不善言辞。
他结结巴巴,说了卡点的人,卡点的事,还有卡点的一日三餐。县里宣布撤回的领导、以及下一年是否继续设卡,全是大话、实话,没有所有人预期的那样,要么枯燥乏味,要么惊心动魄。
不管怎样,他说得再简单不过,而且人像极了茶壶倒饺子,问一句,答一句。
对话不热烈,甚至还有不时的冷场。
一切在张兴福和张家善听来,是动人的。
县里不定期设置的卡点,主角是人。抽调基层干部上山,是县里最不关心、最不重点考虑的环节,却是基层单位的心腹大患。
抽走的多是年轻人。
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甚至半年时间的漫长,几乎完全封闭,地点偏僻、无人问津。他们同吃、同住,同行动,日子不易。更为糟心的,是他们一走卡点,如同与世隔绝,每次被抽回来的人,像是躲进深山的野人。
为此,县里只考虑抽奈得住寂寞的男性。每次抽调,无一例外,成了男性,还是单身小伙居多。叽叽喳喳的女性们,得绕着走,无法涉足。
抽走男干部,许多基层单位是不愿意的。尤其像税务局这样的单位,几年来分工的全是女生,领导们本愿意由她们顶上。偏偏定要求的是县里,基层领导束手无策。他们知道卡点的辛苦,让每个人积极报名,难以实现。为此,分局只能从未婚男青年中,像抓壮丁一样抽人。眼下,李跃文一去半年,他们没有收到任何不良反映,像是脱岗、开小差、不守纪律的通报,一丁点无关于他,与他无关。
无过即是功。
税务局上下长舒一口气,也对从卡点回来的干部们,多了一份感激。
为肯定他,张兴福和张家善做出决定,将李跃文从龙泉征管点调回分局。
四楼的单身汉宿舍,自此再多一个李跃文。
李跃文离开蜗居多年的征管点,上了分局亮堂宿舍。
一匹恍如隔世。
接下来,他小心翼翼地过着一成不变日子。
没有人理解他为何如节衣缩食?
他的行李简单得只是一个人就搬了回来。回来后,他都不到食堂吃饭,一个人动手,过上了苦行僧般的日子。
除了偶尔地下楼来,上个厕所、洗个热水澡,他闲暇时的日子,全是一个人。
李跃文就是这么一个人。
人人不解他为什么放着食堂专职厨师张琼芬做的饭菜,无动于衷;要一声不响地花上大把的时间,一个人做饭、洗衣,甚至是到了晚上,不肯开宿舍的灯,一个人守着漆黑寂静,悄无声息,不仅开了小炊,还一个人躲进宿舍,不合众人的群。
他的怪异和另类,令同事不解。
分局除了上班能见到他,想起他的时间,更多的会是在吃饭时间。
偶尔有人吃饭时会想到他。可一提及,多了疑问:
“这个李跃文啊,怎么像是新娶的媳妇,天天缩在宿舍呢?”
话一出口,有人怼上了:
“哼,这种人,要么是闷头财主,要么是孤僻症患者,不愿意跟人玩呢!”
出于好奇,好事的杨辉还是盯上了他。
这天下班后,人人照例聚在食堂。
外面的世界总是精彩的。一个人的时候才无奈。为此,食堂成了众人最呆的地方。每到这个时候,是分局热闹的时候。他们对着江北镇上出现的大事小情,七嘴八舌。
等着张琼芬上菜的功夫,杨辉视角的余光,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蹑手蹑脚,出了门,跟在人影后。
来人是李跃文。
他一声不响地走到了食堂外头的菜地。没有人知道他这个时候来这里,要干什么?
不知身后有人,李跃文蹲下身,伸手去掐着菜地里的薄荷。
杨辉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