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除了点头,没有向摇头。很明显,两人的查账,如果再无新思路,将以无功而返而告终。
账查完了,一无所获。
王志山身心俱疲,一时间江郎才尽。失望和惶恐,上了心头,变得茫然。
一看王志山准备无功而返,方寸大乱,陆智是聪明人,渐渐放下了戒备。
晚饭时间一到,陆智起了身。他冲王志山和杨晓惠点点头,道:
“累一天,我要到老城租下的出租屋休息去了。你们两位,就麻烦你杨晓惠陪你们,我就不陪了。”
说着这话,陆智用胳肢窝夹上自己的公文包,走了。
财务室只剩下了三人。
三人一阵面面相觑。
被人冷落的滋味,多了屈辱的味道。陆智上午和下午的态度对比,前后判若两人。而一切的根源,是一阵轻较量下来,在陆智看来,早已经分清了胜负。败军之将,如何能享受更高的礼仪待遇呢?
傍晚的晚饭时间,两人耷拉着脑袋,随杨晓惠一同走进了职工大食堂。
大食堂人多,几十张饭桌,坐满了进出的工友。
环境不再像小食堂一样清静,变得像是集贸市场一样嘈杂。
借着吃饭机会,王志山瞟了一眼四处低头吃饭的人。确信无人注意,王志山小声问杨晓惠:
“晓惠,能不能让我和李跃文加个班,再让我们查上一晚?”
杨晓惠迟疑了。上午和下午的时间,财务室来了王志山和李跃文,她这个有名无实的财务科长,被如同家族般企业的各位大神,呼来喝去,内、外不是人。税务局的人一出现,她变得苦不堪言、如坐针毡。如今,她紧绷的神经极度脆弱,已经濒临崩溃。王志山再提新要求,她如同惊弓之鸟,不安地抬头看了眼食堂进出的人,压低了声音,声音小得像是怕别人偷听一样:
“你可知道,这事情有多复杂?才是上午,就不见了我们陈老板。我听说他已经上你们县税务局,找你们汪副局长去了。陆老板说了,有事他只找你们汪副局长。”
“找汪副局长?”王志山猛然一惊,手中的筷子差点落地。杨晓惠伸出一只右手,搭在嘴边,像是不想与外人说道,再次小声道:
“我担心陈老板找你们上头的人施压,说你们干扰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他这手以前对其他执法单位用过,所以我担心他会对你们不利。再让你们加班,事后陈老板会怪我的。弄不好,我会前后不是人。所以,我的意思,你也别太认真了。检查能走个过程,就走个过程算了。凡正你们的工资,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少拿一分。我们不同。帮私人老板就像是招呼老爹(笔者注:招呼老爹,本地方言。招呼是照看的意思;老爹在当地指的是爷爷,而非父亲),天天当孙子。要加班,我看算了。”
王志山极力镇定自己,也为杨晓惠打气:
“我俩既是代表分局来的,不管这些。这样说吧。‘县官不如现管’。企业的主管税务是我们江北分局,很多时候,你们企业只能听我们的。其他的,听了也没用,说了也白说。税务检查这么严肃的事情,我是奉分局长命令来的,谁敢说不查就不查?现在税务系统,从上到下实行的是税收管理员制度,税收管理员说了算。即便换作是税务局长,在你们企业面前,也不过是权力稍大点的税收管理员。我们该怎么查,还得怎么查。要是你不配合,我们换作明天,还得来。不查清实,我们不敢轻易说结束。”
杨晓惠沉吟了。
王志山将加班查账的请求,再次提了出来:
“怎么样,晓惠?”
杨晓惠思忖再三,一咬牙,道:
“好,我让金春芬过来陪你们。不过,我就不陪你们了。”
王志山点点头,和李跃文上了财务室。
财务室多了一人。见到有人进门,起身相迎。可一见到王志山,起身的人和进门的人,同时愣住了。王志山看着杨晓惠通知前来加班的,竟然不是别人,是曾经的老同学金春芬!金春芬与王志山是同乡,二人打小在一所学校,先后是小学同学,后来进入初中,又是同班同学。初中毕业,两人各奔不同学校,这才没有了每天的朝夕相处,少有往来。
金春芬边为两人沏茶,这对王志山说道:
“你们上午赶来,我去了车间,错过了和你的见面;下午下班前,我接杨晓惠通知,从车间赶来,看到你,我还真不敢相信,是你老同学啊!”
看着对方,二人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感慨。曾经的同学各为其主,如今却坐到一起,令人陪感亲切和意外。
再次坐下查账,两人表面平静,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季节昼短夜长。
日头一偏西,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暮色降临,蟋蟀在厂区旁的草丛中细声吟唱,厂区轰鸣的机器声像是成了低沉的咏叹,再不能现存夜晚的恬静。
金春芬按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