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下变得红光满面:
“小王,就在将将,我远远看你打了一套长拳,这才想着过来会会你。不错呢嘛,小伙子!咱江北习武之人不多,我就是其中之一。哥俩第一次见面,我们是不是热热身,来切磋切磋?”
黄河江什么人?干什么的?阵势之下,黄河江满是神秘。王志山吓得大气不敢出,哪敢久留?他连连摆手,叫了声“黄大哥”,一溜烟跑了。
回到税务分局,惊魂未定的王志山看到了张家善。张家善刚从外头回来,一身运动衣裤,明显也是晨练归来。
见到王志山,张家善张口便道:
“阿山,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年纪轻轻的,是不是就像我这些老牛老马的,睡不住了?”
张家善的无厘头,王志山昨天一见面就算是领教过了。他嘴巴油滑,难怪马文龙管他叫“小毛弟”、“张癞子”;有这样一个不摆官架子的组长,王志山轻松得完全没有了压力,像是人站在水里不怕天下雨一样。他跟着嘻哈着道:
“你的意思,睡不着的是年纪大的;好睡的,是年轻的?那我以后管你叫‘老同志’啰?”
张家善嘻嘻笑着,正要上楼,被王志山一把拉住了。他将遇到黄河江的事情说了,问黄河江到底是什么人?
张家善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够了,他这才道:
“就他黄河江?你别听他净吹牛皮!他是不是一见你,就吹自己什么气功大师、什么某某产品总代理,别信,全是吹的!他不过街上的一个小个体户,开了个寄售商店,取名‘江北寄售行’,人特别能吹,专吓唬年青人。别理他。等你在这个地方呆长了,你就知道有些江北人怎么回事。有人的别的本事没有,全靠一张嘴过日子;全身上下,就剩一张嘴活着。”
看着张家善了上楼,王志山到食堂前的一个水龙头前站定,开始了刷牙洗脸。
水龙头是唯一有水的地方。水池与隔壁市场一墙之隔,少了嘈杂。洗漱过后,王志山踱着步,看了看院坝四周。办公楼一楼除管理组办公室敞着门以外,其余的征收室、分局长室和会议室,间间房门紧闭,像是在熟睡一样。对比县局里上班时间一到,人人忙碌的模样,他哑然失笑。
不多时,董留成来了。他端了一个洗脸盆,见到王志山,叫了声“阿山”,格外亲切。
水龙头前,董留成用嘴巴咬上龙头,吸了口水,刷起了牙,却是呲牙咧嘴:
“阿山,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村子的那个二夯?他一年到头不洗一回脸。要讨媳妇了,他爹让他洗脸,他才第一次洗脸。我跟你学学他怎么洗的?”
说着这话,他伸出一个食指轻轻蘸了水,左右两眼窝抹了,打个寒战:
“噢哟哟,这水太扎了!扎死人了!(笔者注:扎,本地方言,是指水温低,有刺骨冰凉的意思)”
赵琼芬从厨房里钻出来,“咯咯”笑着:
“董留成哎,是不是你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洗脸?”
年青人们全齐了。一个水龙头将他们全部聚到一起。人人乐呵呵的。
早饭前的办公楼安安静静。王志山所在四楼全是单身汉宿舍。其余的几楼,则是婚后人家的家庭宿舍。
董留成宿舍在楼道中间,门窗全开,一股浓烈刺鼻的烟草味。
王志山第一次参观董留成宿舍,却是吃了一惊。宿舍两个隔间一套房。外头的隔间设置成了个会客室,摆了一组布艺沙发,一只水烟筒醒目。里头隔间是卧室,乱糟糟的,遍地烟灰缸,却收不拢满地的烟屁股。
让他更吃惊的,是下楼吃饭时间一到,人人走下楼,根本不管不顾身后敞开的门,一幅夜不闭户的模样,张着嘴巴,欢送主人们下楼。
早饭过后,已是上午十时。这样的两餐时间,与农村无异。王志山一时分不清是单位还是老家。更迷糊这儿是与老家分隔几十公里开外的地方吗?
放下饭碗,让王志山吃惊的变化来了。
人人进了办公室,一身便服不再,收起了自由散漫。
人人制服在身,变得精神。
不多时功夫,所有人像是变了个似的,齐整出发。
王志山跟着一起一伏、身板笔挺王兴正后头,去了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在小镇东边角。时间刚过十点半钟,街道在有温度太阳的照射下,多了灼热。明晃晃的太阳下,多了南来北往的人。路边摆放开来的摊点商贩来得早,有的摊位已经摆开,有的正在低头摆放商品。商品五颜六色,吸引着购买者的脚步。几个来得早的摊主,扯开了嗓子吆喝,让整条街道多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王兴正一身长袖衬衣,税务徽章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属亮光。不少摊贩们见到他,一脸堆笑,打着招呼,叫他“老王”。而王兴正也会笑着叫上几声摊贩的名字。遇到熟识的,会停下来,小谈几句,为他们介绍新来的王志山。
进入农贸市场,人头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