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落鹊走了大半个月,暮苓终于发现不对劲了,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哪?”
落鹊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是在,羿洲?”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暮苓对落鹊的信任已经基本为零了,于是在来到一个小村庄后,暮苓第一件事就是拦住一位村民问:“打扰了,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村民热心地告诉他们:“这里是同洲边上,再往东走一段就是溟洲了。”
皈灵山脉地处羿洲,若是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他们还在羿洲隔壁的花洲,现在是怎么来到跟羿洲隔了两个洲的溟洲来的?
他们居然从一开始就走反了方向!怪自己居然傻傻地相信他,让他带路。
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不思真道:“我倒是有点好奇他长得到底有多好看了,这样都能让你看上。”
是啊,自己是怎么瞧上这傻子的。
她是十二岁那年遇到落鹊的,当时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从百人枯骨中爬了出来,筋疲力尽地倒在雪地中,她的阿爹死了,她的哥哥死了,那个人也死了,现在也该轮到她了。就在她想着自己是会被冻死还是会被狼吃了时,落鹊雪中谪仙般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只记得在最寒冷的时候,自己落入了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再次醒来就是在那座竹林的小屋里了,在那里她第一次看到落鹊摘下了斗笠,露出那副可以倾倒众生的面容,她对他,一见钟情了。
不过好景不长,第二天落鹊就带着她前往昀明山庄,将她交给了明夫人。
自己趴在墙头,看着落鹊跟明夫人告别,黑色的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在快要消失在白茫茫的雪色中时,她翻过墙,落在厚厚的雪地上,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她迎着风雪拼命追赶,但只是须臾,抬头看,一片银白的世界里哪还有那道黑色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跟丢了,迷茫又无助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眼圈都红了,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响。
“小家伙,你跟着我做什么。”
暮苓欣喜地回头,看着身后高大的黑色身影,但随即又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退后两步,紧张地绞着手指,偷偷瞟着他。
落鹊半蹲下来,看着小孩被冻得通红的脸:“怎么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说着将披肩解下来系在她的肩上,衣服上留着余温,暖融融的。
暮苓裹紧披肩,抬头盯着他。
落鹊问道:“刚才不是道过别了吗?你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摇了摇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
于是落鹊改问道:“那明夫人知道你过来了吗?”
暮苓再次摇头。
落鹊问道:“你是不喜欢明夫人吗?”
暮苓摇头——明夫人温柔善良,待她也很好。
落鹊看着这个只知道摇头的孩子,有些无奈:“所以你是想跟着我,不想留在明府是吗?”
孩子终于不再摇头,用力点了点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落鹊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吭地跑了,夫人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的。以后不要这样了。”
暮苓捂着额头一愣,她确实是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追过来了,于是她头埋得更低,小声道:“对不起。”
长久的沉默中,她有些紧张地拉着披肩的衣角,听候发落。
落鹊似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风声太大,她听得不真切,然后就听他道:“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想来也照顾不好你的。明夫人是位很温柔的人,我相信她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我送你回去,好吗?”
暮苓有些难过地耷拉着脑袋,跟着落鹊回去了,她不明白,落鹊救了她,却又不要她。于是她问:“你为什么救我啊?”
“……因为阿苓的娘亲生前,与在下是故交。”
因为她是“阿苓”,是他故交的“女儿”,所以才救她的吗?
可如果她不是呢?他还会救自己吗?
在落鹊准备离开时,暮苓忍不住问:“你会回来看我吗?”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落鹊意外地沉默了很久,然后才道:“尽量吧。”
可是接下来的十五年里,他一次都没有来。或许他早就忘了自己也说不定。
自己所谓的喜欢大概就是见色起意吧,只是少年时的那一眼太过惊艳,以至于她后来看谁都觉得差点意思,谁都走不进自己心里了。
毕竟那一眼,足以惊艳一生。
暮苓懒懒地回道:“是啊,除了脸一无是处,偏偏我只看脸。”
落鹊回过头来,不思真连忙噤声,只听他道:“抱歉,阿苓,我好像带错路了。”
“嗯,没事。我来带路吧。”
暮苓像是想起什么,懒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