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咱们将军,心也是真够狠的。”
厨房的下人们忙了一天,凑在一起吃晚饭,聊起这几天府里的事。都是有些年纪资历的,知道这府上的主子们不会这么晚了还盯着他们这些仆役,便大着胆子说起闲话来。
王厨子啃一口包子:“是啊,那白氏是个妾室奴婢,慢待便慢待了,可三姑娘到底是将军亲生的孩子。这都高烧几天了,听说将军看都没去看一眼,只在大姑娘跟前守着。”
“大姑娘不是肩膀受伤了吗?”一个年轻小丫鬟开口道:“我听凌云居的丫头说了,大姑娘肩头好大一片淤青,看着都吓人。许是伤得更重些吧。”
负责洒扫的老妪摇了摇头:“我瞧着不是。我这几天往两头送饭,大姑娘虽是受了些疼,但人是醒着的,好歹能自己下来吃东西,问什么还能答什么。倒是三姑娘,我回回去都是睡着,听说也有醒的时候,但一醒过来就吐。三姑娘平日里胃口顶好,哪受过这种罪。我瞧着都瘦了。”
“哎……”老郑头叹口气,他是两年前才入的府,管厨房食材的采买,常从白氏手里领银钱:“府上咱们这些佣人虽守规矩,可这大都是因为敬畏将军。大伙儿心里啊,因着白姨娘是个妾室,不怎么敬重她。但说句实在话,老小子我之前也在公侯大院里谋过差事,别的府上,莫说妾了,就是当家的正房夫人也没几个比这位贤德能干的。你说这白姨娘,又不争宠不邀功的,将军见了她怎么和见了瘟神一样。可怜了三姑娘,亲爹摆在那,还不如没有。”
“咳咳……”一个妇人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你们不如我来的时间长,很多事不知道。这白氏是夫人的陪嫁丫鬟,是中书令沈家的家生子。夫人生双生子的时候伤了身子,房事上有些不济了。沈老大人怕女婿生二心,夫人也想笼络夫君,这才把一向忠心的白氏抬了妾。要我说,白姨娘也是可怜,凭她那容貌和治家的手段,若不给将军当妾,嫁给什么农户庄头,虽不及将军府显贵,但肯定也是体体面面的正房,夫君宠儿女疼的。你再看看现在,端的是妾室的名头,干的是管家的活儿,这么好的年华,守着活寡。你说这夫人也是,好歹是从小跟着你的丫头,要么就不抬举她,既然抬举了,便好好对人家。这算什么,白白耽误了她……”
“嘘……”老郑头听到这打断了她:“再说下去就不像话了,咱们做下人的,生这么些慈悲心肠做什么?做好咱们自个儿的事就行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指不定将军心里也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苦衷呢。况且将军也不算亏待白氏,若真瞧不上她还能让她管家?”
“也是。”妇人也不再多话:“算了,不寻思这些闲事了。我去把木耳泡上,三姑娘最喜欢吃我做的青瓜木耳鸡丝面,明日我给她做一碗。”
……
海棠居里的玄乙还病得不知今夕何年,陈天忌便来将军府造访了。他这次来虽也挂记玄乙,但并不是为了寻什么儿女情长,而是来将军府公干的。
陈天忌的父亲陈文忠是当朝宰相,是一人之下的文臣,总领朝中一切繁杂事务。此番长策将军从南境归来,留任珞城,不日便要入朝参与政事,陈天忌是替陈相送些入职文书过来,也带了些礼,算是代替相府走了这遭人情。
宰相家的公子来了,将军府必然要体面接待。在前厅里,李倾海和沈氏,连着李鸿鹄,一起同陈天忌喝茶闲话。
既然闲话,自然不能不提到前几日赏花大会上,陈天忌出手相救李子规的事。
沈氏一派感激:“多亏了世子,小女才无性命之忧,真是如何感谢,都无法道尽我这做母亲的感激之情。”
“夫人客气,举手之劳。”陈天忌抱拳行礼,顿了顿,还是问道:“姑娘们身体可都好了?”
沈氏点点头:“子规肩头还有些淤青,但大夫看了,说是皮外伤,养养就好。倒是玄乙生了风寒,这几天有些发热,昏昏沉沉的,还需要将养一阵子。”
陈天忌心里有些不放心,刚想追问些什么,将军府的小厮就来报:“将军,夫人,白姨娘求见。”
李倾海面不改色,稍作思忖,便让小厮喊白氏进来。沈氏却皱了眉头,妾室不见客,这是规矩,白氏逾越了。
白木樨并不是不守规矩的人。她确实有焦急之事不得不来。前几日玄乙发着热,睡得多醒得少,而且醒来之后常有呕吐,白氏请郎中来看,只道是风寒伤了脾胃,开了几服药。药吃到昨天午后,烧终于退下来了,玄乙也不吐了。中午的时候她还吃了一小碗汤面,白氏以为这病差不多就要好了。可是从昨儿个申时玄乙睡下之后,便再未醒过。她以为是这孩子病了之后虚弱疲累,便没有多想。可到了今早上,白氏便觉得事情不对,都将近九个时辰了,再疲累的觉也不能这么个睡法,便去叫玄乙起来,掀开被子之后,白氏一摸,才发现玄乙手脚冰凉,怎么叫都不应。
白氏顿时急切起来。她一个妾室,外出找的郎中都是寻常郎中,那些京中的国手,以她的身份,是没资格登门邀请的。她这才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