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神,便看到满学堂的人都在看她。
她蹭地站起来:“啊?”
在座有些勋爵子弟本就因为李玄乙是个不得宠的庶女而瞧不上她,见她这般痴傻,心中更是嫌弃。
陈天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孟老倒也没有因为玄乙的走神而生气,反而耐下性子又说了一遍命题:“三小姐不必起身,说说你对这桩事的看法吧。”
“哦。”玄乙坐了下来,继而深吸一口气,说道:“珞城城南流光巷里那家有名的香掉牙猪脚汤粉,去年因为他家儿子去外地从军,他们一家人就都搬走了,他们家的猪脚汤粉真的很好吃,学生非常喜欢。”
听到这里,学生们都恍惚了,啥???李玄乙这是说的啥???好家伙,一堂课上发现足足两个精神病……
画眉也绝望地捂上了眼睛。
只陈天忌认认真真等玄乙接下来要说什么。
李玄乙也不理会众人的讽刺与怀疑,接着说下去:“汤粉虽好,但听说汤粉店老板的老婆,也是他亡故的大哥的老婆,他还因为娶了自己的寡嫂被邻居们说闲话,闲话传多了影响不好,最后香掉牙还被京兆尹府剥夺了珞城十大必吃美食商铺的称号。而且学生还听说老板如厕的时候必须要唱歌,然后晚上他也不爱洗脚。”
学生们的表情开始难看,这怎么越说越离谱,这精神病也病得太重了些吧……
画眉都要哭了,我的妹妹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陈天忌却低头笑了,放心地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盯着玄乙看。而一直忙着在纸上画符的风静子,也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来,安静地听玄乙说话。
“但我还是很喜欢吃他家的汤粉。每个月都要吃好几次,我还经常碰到京兆尹大人。您瞧他这人,他撤了人家的牌子,但他还去吃人家的汤粉,他还点双份猪脚,他还不要葱,多放香菜,加两勺醋。他可太会吃了。”玄乙终于说到了自己的结论:“所以学生从京兆尹大人那里明白了一个道理,手艺是手艺,个人的日子是个人的日子,只要合乎法度,不伤害他人,就没什么要紧。”
说完这句,玄乙抬头望向孟老,孟老也目光如炬望着她。
“敢问先生。那名妓同刘先生的老师有过婚约吗?”
“不曾。”
“刘先生娶她之前,可有为她赎身,销毁她的妓籍,可曾去官媒做正式的婚事登记?”
“一应流程无缺,文书俱全。”
“那也就是说,这故事是不是应该还有个更合理的说法,比如:一位女子才华横溢,但是命途多舛,流落章台,被刘先生的老师等人生生玩弄十年感情,幸而遇到刘先生真心相待,将她救出风尘,永结同心。而他们的婚事也得到了双方亲眷和官媒的认可,是大衡律盖了章的……”
玄乙说到这儿,语速慢了下来,她觉得她有些太走心太义愤了,将话说得太直了些,毕竟方才安王那般言之凿凿指责刘逢生,她这样说是不是会惹他不快……
于是便调整了神态,露出小女儿的娇憨:“学生觉得这样的话本子才好看嘛,鸳鸯成双成对多有意思,师徒两个刀剑相向也太无聊了,不好不好。”
孟老眼神中流露出赞赏,接下来的话似乎也在替玄乙打圆场:“哦?看来三小姐读过许多话本子。”
玄乙点头如捣蒜:“学生看过的可太多了,在座的哥哥姐姐们如果想看可以问玄乙要。”
孟老笑了笑:“今儿个大家各抒己见,耗时良多,收获也多,课就上到这儿吧,作业便是你们每人回去着一幅丹青,三日之内交上来。”
“是。”众人答道。
“哦对了。”孟老走出学堂,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下月初一,刘先生会来太平书院,教授大家丹青技法。在座诸君都出身高门,将来都是国之栋梁,评价一人之前,不妨先同他交往看看。若不喜刘先生为人也无妨,他的手艺还是值得学的。”
学生们霎时都对方才对刘逢生不留情面的指摘感到有些后悔,孟老不会将这些话告诉他吧……
就在此时,学堂上响起一个郎君满是讥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