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是好手,家中却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问他不如问李虎。
但李虎不似寻常管家,在整个将军府,他只服李倾海,就连鸿鹄他平日里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也时常端一些长辈的架子。人品不坏,但很招人烦。
玄乙想到的这层,鸿鹄也想到了。
他招了招手,旁边待命的一个小子便过来了。
“按三小姐的吩咐做。虎叔有时执拗,你注意手上的分寸,别伤了他。”小厮点头。
玄乙见这小厮面生,而且面容分外秀气,实在不像是能制服李虎的,有些迟疑。
“他叫程知遇,我去南境前救过他的命,他功夫不错,我便托了京郊军的同袍,让他去历练,我回来之后随兵部巡军时又见了他,他便到我麾下了。”鸿鹄解释道。
他们兄妹闲话几句,不消片刻,李虎已被带了过来,这程知遇动作倒真是迅疾。
李虎确实如鸿鹄所料,人虽来了,面有不忿,来了便说:“你们这几个小娃,是要反了天吗?我李虎跟得将军出生入死,容得你们这般呼来喝去?”
玄乙赶紧俯身行了礼:“对不住虎叔,方才多有冒犯,但今日事关将军府将来命途,有桩事请您务必据实相告,父亲今天下午去了哪里?”
李虎听了这问题,眼神闪烁:“将军……今天出去了吗?”
玄乙见状,便知他晓得实情,李虎虽然傲慢,但对李家的忠心是无须质疑的,玄乙也顾不得什么父女尊卑,只面露急色:“虎叔,您不是不了解父亲,后宅里头的事他拎不清的,这事儿要是瞒到最后,将军府衰颓事小,说不定要祸及中宫和太子。”
李虎听了这话,咂么一会儿,很快便缓过味儿来,他啐了一口,面露叹惋:“这么多年,我老李也受过夫人不少恩惠,可谁想到,她竟做过那般昧良心的事。”
玄乙听了这话,明白李倾海可能知道了些什么:“虎叔,父亲到底去了哪。”
“京兆府狱。”李虎不再隐瞒:“去见了那疯婆子柳氏。”
玄乙听了这句话,立马转头对鸿鹄说道:“哥哥,你随我来书房,我写一封手书,你快马送去杨府,请杨老爷子过来。我今夜入宫,去见皇后。姐姐,母亲最疼你和子规,你们在身边陪着,务必让她撑下去。”
“可宫门这个时辰已经关了,你如何进宫见姑母?”画眉担心道:“夜叩宫门可是大罪。”
“我养了只海东青,让它替我给蔡嬷嬷传话,我能进去的。”
玄乙疾步往书房走,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身说道:“哥哥,姐姐,父亲母亲……他们日渐老去了,这将军府的门楣,到底是要咱们兄妹一起撑下去,就像一方屋檐四条柱子,断一根,则顶梁危矣,你们明白吗?”
鸿鹄和画眉都深深望着玄乙,点了点头。
……
皇后近来身子好了许多,年节之下宫中事情也少,本已早早歇下了。可蔡嬷嬷进来喊了她,面上也露了些焦急。
蔡嬷嬷是用老了的人,皇后知道如此行事,定有缘由。没有多问便起来了。
去了前厅,便看玄乙跪在那里。
皇后心下便预感不好,坐下听了,才知道将军府今夜的乱局。
皇后一向温婉,即便用心计,动杀招,也是柔中带刀,可她此时却水袖一甩,将茶几上一套琉璃茶盏悉数划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玄乙第一次见皇后如此盛怒,不禁颤了颤肩膀。
“不中用!”皇后咬牙:“沈素衣这个老狗,如今必在十八层地狱受尽磋磨,不得超生!”
蔡嬷嬷俯身道:“娘娘,太医院在此事上……靠得住吗?”
“呵……”皇后冷笑:“他们靠不住,自有人靠得住。命人去朝露宫,沈流徽手底下多得是能人异士,她姐姐就要死了,她不会不管。”
“是。”
玄乙在一旁听着,心中疑虑更甚。贵妃会出手救沈青简吗?她不是嫉恨这个姐姐吗?可是皇后这样说,似是十分笃定贵妃不会袖手旁观。
还没等玄乙缓过神来,皇后便看向她,语气软下来:“你起来吧。柳婆子这事儿,你做得好。狠辣归狠辣,但正因为出手够快够狠,才免去了许多枝节。否则若是坊间百姓得了时间琢磨,对咱们李家没的好处。至于沈氏,她再活几年最好,若是活不下去……便裹了白布随便找个地方安置,对外只道她回南境将养便好。只是如此,母子情深,鸿鹄他们几个怕是要生些事端。哎……但愿沈流徽能有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