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沂有很多话想问,但话到嘴边,却发现问不出什么来。这门亲事的开始便不是她和何云初能做主的。她不喜,想必何云初也不喜。说到底她们都是受害者,是权利下的牺牲品。她又有何资格去要求对方做出改变呢。
她命不好,他品性不堪。谁也没有怨怼谁的资格。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转过了身。
“娘子。”文伮也瞧见了那一幕,当下觉得污了眼睛,急忙追着裴沂离去。
“哎呀,这人怎么回事啊?”百花笑道,转身又拿了酒要喂与何云初,何云初也没拒绝,索性自己拿过酒壶,径直往嘴里倒去。
裴沂行色匆匆的跑回来,尚在林中的裴汶迎了过来,尚未开口,裴沂便道:“四兄今日之举意欲何为。”
这游园也好,这梅林也好,这高台上的戏码也好。裴沂知道没有那么多的巧合,除非是有心所为。
裴汶也不否认,直接道:“十一,这亲事你不喜,何云初也不喜。”这是事实,云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就算何云初最开始没在意,却也不得不在意了。云家的二郎君疯了,老夫人也病了,小娘子云暮卉也被禁足了,云家不仅成了整个王城的笑话,他何云初也被人取笑了不止一次。若换做是裴汶就算拼着此生不娶,也定会拒了这门亲事。但裴沂是自己妹妹,与其被人蹉跎,不若一开始就拒绝此门亲事。
“四兄是料定我能拒绝这门亲事吗?”
“你那日与二叔母闹得如此不好看,你又何必死抓着这门亲事不放。何云初的行事作风你也看到了,难道你真的想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吗?更不说云家如今落得里外不是人,你就算过去了,当真过得好吗?”
“四兄可知我若拒了这门亲事会如何?”缃贵妃不会开心,大皇子也不会开心,而佟林纾早已对她不喜,若她真的拒了这门亲事,除非她能自己找到一良人,否则不会有人再管她。甚至还会因此被佟林纾送走。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这事佟林纾做的出来,而为了皇家脸面,缃贵妃也做得出来。
“裴十一,如何抉择在你。你我兄妹一场,我能做的便是如此了。你愿到云家受蹉跎也罢,愿有一个那般的夫婿也罢,愿再努力一把也罢,这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知你不喜我,你喜欢三兄。但是你是我妹妹,犯不着如此委屈自己。你当知只有站在高处,才能不受人拿捏亦不受人摆布。”裴汶的话如同冰雪一般扑面而来,裴沂只觉得心都是冷的。
裴府上下人人劝她爱惜自己,但父母也好,祖母也好,却均告诉身为裴府的女娘,一切应以裴府为主。云家门第好,好拿捏。缃贵妃势大,不容拒绝。你命数不好,得一亲事不易。一声声一句句无不是劝她不要挣扎,即便明知道是火坑,也要咬着牙跳下去。
可就算是四兄也知道劝她一劝。
裴汶见她不为所动,有一些失望,但也有一些怅然。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兄妹,他做到此,本就违背了自己的本愿。
裴沂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梅园出来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湖心亭的。亭中风大,冰冷刺骨。她毫无感觉。直到文伮低声道:“娘子,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她才回头道:“这里安静,我想多坐一会儿。”
佟林纾逼她,云家逼她,祖母逼她,就连何云初也逼她。一边是不能退的亲,一边是不能入的门,一边是不适配的人。她就算再恨,又能如何。是能拒绝这门亲事,还是有那个胆量愿意出家了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