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绵淼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是一片混沌。
胭红见她出来,忙迎上前问:“世子妃,怎么样了?”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刚刚萧慕白那险些落泪的样子,差点就把她给骗了去。
或许是她如今提起和离的时机不对,府里刚没了个桂姨娘,如今他们再一和离,难免外面风言风语,所以萧慕白不肯答应,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和离没成,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至少,她禁足解了。
萧慕白替她找了借口,说是她憋闷太久,所以才生出这种不该有的心思,若是能出来走动,心胸开阔,也许就不会想着和离的事了。
那一刻,沈绵淼真心觉得,他挺能忍的。
快走到东院的时候,她脚步突然顿住,问胭红:“桑桑今日是不是休沐?”
胭红笑着回道:“是啊,桑少爷今日休沐,回到家定第一时间见您。”
提到弟弟,沈绵淼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
爹娘去世得突然,她嫁进王府后,就将弟弟留在身边,毕竟一个八岁的稚童,她还不放心把他一人留在扬州。
爹娘在世的时候,桑丘脾性还很顽劣,仗着爹娘都宠着他,明里暗里闯了不少祸事。
但是爹娘一经离世,他就成长不少,跟着她来到王府后,也肯用心读书了。
如今就在京城里的东林书院读书,她记得上辈子过不了多久,他就应试成为秀才。
他以前常把吃喝玩乐挂在嘴边,现在骤然变得老成,还说要考取状元,让她成为状元的姐姐,让那些京城里的小姐夫人们再也不要瞧不起她。
这个孩子,内里是个心细的,他这是想要努力读书,抬高她的身价,让她更加配得上萧慕白呢。
想到这些,沈绵淼的脸上的笑意更浓。
不过很快,她想到上辈子弟弟的结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凝眉转身,吩咐胭红:“走,去西院看桑桑有没有回来。”
胭红知道她的心思,应道:“估摸这会儿桑少爷应该是到家了。”
王府很大,桑桑住的地方与她住的也实属不算近,沈绵淼七拐八绕地终于来到他住的地方。
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吵嚷的声音。
“驾!骑大马喽!驾!”
这稚嫩的声音她熟,是大公子萧铎的。
她嫁进来的时候,萧铎刚学会走路,但不知是为何,总是与她亲近不起来。
萧慕白见他们天生仿佛没有母子情缘,便也没有强求她养育萧铎,而是迎柳轻烟入府,美名其曰以姨母之名,照看嫡姐幼子。
如今萧铎也三四岁了,正是疯玩的年纪,吐字倒是十分清晰,想要什么就直接嚷出口,府里的人也大多能满足他的意愿。
沈绵淼正想着,随后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公子,你好好坐着,千万别摔了。”
萧铎听了,不屑道:“把我摔了,我就让爹爹拿马鞭抽你!打死你!”
熟悉的声音便不再开口。
沈绵淼在外听着,没由来地心头一窒,脚步不受控制地上前,伸手推开了门。
但见空旷的院中,一少年匍匐在地上,他身上还穿着未换下的青衿,腰上还挎着装着书的包袋,那包袋垂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泥土染污。
而少年之所以是这种姿势,是因为他的背上骑着个小男孩,男孩长得白白嫩嫩的,手臂跟白藕似地不断挥舞着小马鞭,像是在骑马般,随后一甩马鞭,重重打在了少年的屁股上。
少年微微仰起头,额头布满了冷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
两个人看到沈绵淼推门进来,少年骤然低下头,像是在躲闪着她,而男孩则是瞥她一眼后,继续甩着鞭子嚷道:“赶紧爬啊,我的大马,驾!”
眼看着这一鞭又要挥下去,沈绵淼立马冲上前眼疾手快地夺下他手里的鞭子,随后一把将男孩抱起来,蹲下身子,冷声质问:“大公子,你在干什么?”
许是她的语气太厉,萧铎竟被吓得嘴巴一瘪,就要哭出声。
这时,在旁默默看着的嬷嬷立马冲上前道:“世子妃,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放开大公子!”
沈绵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睨着她问:“张嬷嬷,你是怎么照顾的大公子?就这么由着他任性胡来吗?”
张嬷嬷自持是萧慕白的乳娘,如今又照看萧铎,向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当即板着脸说:“世子妃,大公子玩得好好的,分明是你扫了大公子的兴,怎么就成了老奴的不是?”
“玩?”沈绵淼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他的玩,就是将我的弟弟当马骑吗?”
桑桑还没有来得及去东院见她一面,就被萧铎当马骑了好几圈,这让沈绵淼的怒火再也止不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