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缓缓放下手里的鸡腿,起身走到台阶边上,只见湖心中荡起层层水波,船夫将船桨扔到一边,挥着双手惊呼:“落水了!落水了!我的天!”
正是方才叶向洵所乘的小舟。
船夫正欲下水,却见亭中飞出一抹红色的身影,破开绿色如镜的湖面,利箭一般没入水中。
甫一入水,秦昭便像一尾灵活的鱼般向下,只是湖中水波荡漾,湖底水草纷杂,她费力地蹬水寻了一会儿,还是不曾见到叶向洵身影。
力气总有用尽的时候,秦昭实在憋不住气了,她游向水面,发髻已经松散,乌黑的发丝在水中沉浮。
她深吸一口气。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平阳闻言也立在亭边望去,眼中满是焦急,她对身边的内侍的命令道:“快,再去找几个人,小昭万万不可有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秦昭又憋着气扎入了水中。
她快记不得自己游了多久,脑海里恍惚出现了与此相仿的场景,翻开随水飘摇的蒲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秦昭扒开覆着面前这人面容的水草,只见叶向洵紧闭着双眼,面色有些发绿,她一怔,记忆与现实恍惚着交叠在一起。
她抬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脸,没反应,她又用手拧了拧他胳膊,还是没反应。
秦昭只好伸手扯过他的腰带,等人浮起来些许再揽过他的腰,而后用着十分的力气朝着头顶散作一片的天光游去。
“哗啦——”
秦昭在众人相助下终于艰难地上了岸,她将叶向洵身子笔直地摆在岸边,抬手拍了拍他脸颊。
“叶向洵,醒醒!”
没有回应。
秦昭将手紧握成拳,一拳抡在他胸口,叶向洵果然呕出几口湖水来,渐有恢复气息的模样。
秦昭凑近去望,只见他缓缓掀开眼皮,露出一双眼神有些涣散的眸子,目光呆滞地望向眼前之人。
忽然之间,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猛然起身,一伸手将秦昭抱了个满怀,五指紧紧箍着她肩头,指节用力得发白。
他的唇正落在秦昭肩侧,不均匀的气息喷吐无序。
“白川——”
秦昭被他抱得猝不及防,一双手悬在半空,满脸惊愕,黏在脸上的发丝还在渗水,形容狼狈之时,竟忘了将他推出去。
周围渐有议论之声,叶向洵似乎也渐渐回过神来。
他缓缓松开手,从秦昭怀中退出来,垂着头,面容灰败,低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秦昭愣愣地将手收回来,接过内侍递来的小毯,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在南方长大,为何不会泅水?”
叶向洵喉头动了动,瘫坐在地,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小时候差点淹死,就不敢再碰水了。”
秦昭没再多问,脑子里乱糟糟的,随着内侍前去的更衣的路上想了半晌,叶向洵抱着她喊那一声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叶向洵垂头丧气地立在岸边,一只手不安分地摘下灌木的叶片,对折对折再对折,直至全部变成碎片。
他方才在水中见到的那个身形,整个人就像被魇住了一样,梦回六年前的护城河,似乎也有那样一个身影击碎晃动的天光,毫不犹豫地俯身游向自己。
他真是魔怔了。
原先的计划都泡汤了……
*
回府的牛车上,两人默默无言,半晌,叶向洵才郑重其事道:“多谢,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秦昭摆摆手头,神情有些不自然:“举手之劳。”
他忽然问:“你就这样跳下来,不思考一下么?”
“我生性如此,你可别多想,若换了旁人,不论是阿娇,表姐,亦或是裴大哥,我都会下去救人的。”秦昭如临大敌,生怕叶向洵想歪了。
他点点头:“秦姑娘果真热心仗义,当时在旬阳,你打擂,也是因为想扶贫救弱吗?”
“那倒不是,我打擂,是为了那个赠品匣子。”
叶向洵沉默了一瞬,又点点头。
“即便我不是奔着你去的,可我也实打实救过你两次,你不报答我便算了,还坑我一回,今日再救你,你多少得有些表示。”
“秦姑娘想要我如何表示?”
“你去和父亲说,把婚退了。”她说的似乎有些艰难,“我可不是忘恩负义,该有的扶助我不会缺了你,我不过是不想同你绑一辈子,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说完,秦昭目光里隐隐含了几分期待,她望着叶向洵,等着他点头认同自己,顺势退掉这门婚事。
不料叶向洵却摇摇头:“不行。”
“这是为何,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这样捆在一起,岂非耽误了一辈子,往后你要遇到心动的姑娘,我遇到心动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