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柚柒过去后,靳玦这家伙反而不咳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他耍了一样,仗着心中几分气性,大胆拿走他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搁。
“生气了?”他问。
程柚柒顿了一下,摇头,“没有。”
“呵。”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失笑,笑她嘴硬,那杯子她要再搁用力一点,指不定要碎了。
靳玦见她正两腮鼓鼓,不好笑得太过分,及时打住了。
“以后我的决定,你不喜欢可以直说,不必勉强。”
靳玦以为程柚柒还在气他要护士给她打针的事,其实在他替她出头的时候,她早就气消了。
她气的是他不重视自己的身体,本来就在咳嗽,还要喝凉的。
第一口不知道茶凉了就算了,还要喝第二口,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靳玦。”
“嗯。”他鼻音拉长,略显慵懒惬意,抬眼迎着她的目光,认真等她说话。
她思量了一番,起了个头,“我觉得你太消极了。”
靳玦问,“为什么这么说?”
程柚柒回他,“咳嗽已经这么严重了,还喝凉水……”
“还有上次在白家,你对我丝毫不了解,那瓶药更是来历不明,你却直接拿去把它吃了,如果那瓶药是毒药,后果不堪设想,你是不是不想……”
活了?
最后两个字,她卡在了喉咙里。
她突然意识到,靳玦就是不想活了。
靳玦知道她没说出来的那个字是什么,他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不是我不想……”
“只是生死有命,不由自己。”
窗外的阳光灿烂夺目,却仿佛照不进房间,照不进靳玦的心里。
程柚柒在他琉璃质感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尽的深渊与阴霾。
她心口堵堵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在书里,是个不重要的配角,对他的描写不过几百字带过,很生硬,很模糊。
不像现在,鲜活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身上每一道轮廓线条,感受到他面部上每一个微表情。
她握过他的手,从他掌心传递出来的温度都是灼热,象征生命的脉搏沉稳而有力地跳动。
她已经无法像当初看书一样,对他的生死毫无感情波动。
因为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与自己一样,有着鲜活的生命。
一样的,困在这个剧情里,受命运的摆布。
可他又与自己不同,原主的作用是活着作恶,而他的死才是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
他只要不死,便可破局。
但无论出于私心还是真心,她都希望他能活得开心,甚至一直活下去。
她想她需要做些什么。
她重新端起那杯凉茶,往里面注入热水,温度透过玻璃表面,暖着手心,她把它送到靳玦的手中,“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你颓废的理由。”
“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世间的万物美好,都是你该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哪怕生命只剩一天,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要奋力一搏,如石缝野草,向阳而生,如飞蛾扑火,向光而行……”
“即便短暂,也不枉此生。”
其实她更想说,与其任由摆布,不如去折腾一番,怎知没有出路?
但她怕说多了,被他看出破绽。
他天资聪颖,心思又细腻,她若对上他潜在的意思,必定会引起他的疑心。
靳玦垂眸凝视着眼前杯中升起的热气,伸伸手指,将她握杯的小手,一起裹进掌心中。
“靳玦?”
程柚柒意外地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看着他眸光中自己的倒影。
他笑了笑,如沐春风一般,将眼底的阴霾驱散。
“柒柒,谢谢你,能与你相识一场,纵使浮生如寄,也不枉此生。”
这段剖白,惹得她耳朵发烫,她的手也在发烫。
他借着她发烫的小手,回暖了指尖的冰凉。
门,突然被十分不解风情的力道冲开了。
“哐”的一声,靳弛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哥,你怎么了?”
“老远就见那么多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你……”
靳弛看着两人如胶似漆地坐在一起,亲密无间,“你”了半天没下文。
最后,扔下一句,“你们继续。”
然后赶紧跑了。
程柚柒:“……”
这是第几次了?
。。。
靳弛跑是跑了,不过他记得把中午的饭菜留了下来,放在门口墙角处。
程柚柒去提了过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