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谁让自己的母亲夹在两个女子中间左右为难?
他才是罪魁祸首!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有些可怜,事到如今我哪还看不出这就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坏男人啊!甚至他比孟寒昭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更可恶,至少孟寒昭渣得坦坦荡荡,而不像苏桓,明明这么坏却偏偏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周嘉宁的强求上来!
我实在是生气,也没看周嘉宁给苏桓的包裹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便出了她的梦。
周嘉宁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我气不过,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白嫩嫩的脸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可真是个傻子,为了个男的把自己折腾成如今这副田地干什么啊!”
周嘉宁睡得很沉,自然没听到我在她耳边的咬牙切齿,所以我更气了,于是我迈开双腿,噔噔噔地冲向苏桓的院子,我决定要去骂一骂他,不然我今晚上说什么都睡不着了!
我到苏桓院子时,他正在写字,与刚刚那梦里一模一样,我二话不说上前夺了他的笔,狠狠地砸在了他写的字上,巧的是,他写的还正是当年的“静”字。
我开口冷笑:“怎么,心不静了,是开心吧?周嘉宁要死了,你跟李淑华很快就能团聚了,怎么不开心呢!”
苏桓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我一点都不在乎,我把那副字拿起来放在烛火下看,嗤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是啊,怎么能不开心呢,成亲之前你就盼着她死掉,做了夫妻也盼着她离你离得远远的,现在她终于要走了,当真是称心如意!亏你还说什么要把心给我,你的心有什么用,我不要三心二意,我也不要见异思迁,我要从一而终,要痴心绝对,要至死不渝,你有吗,你是吗?”
被我劈头盖脸一顿骂,苏桓的脸色由青转白,忽而攥着我的手,声音轻得跟蚊子似的:“她不会死的。”
听到这话我干脆笑出了声,不客气地道:“生老病死,怎么不会?”
“你知道我是如何治她的吗?我进了她的梦,从她年少时到她嫁你后,你想不到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吧,见到你的第一眼,她便觉心生欢喜,你那时并不知道她是你父亲为你定下的妻子,所以你还会对她笑,拿走落在她头上的花,拍着她脑袋喊她嘉宁妹妹。”
“庄子那夜,她扑了一袋子的萤火虫,因为听到你说流萤甚美,便想捉来送你,那时她十岁,可却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你说你无心情爱,她难过得很,却又不知与谁倾诉,于是写了很多封信,你见过那些信的不是吗?她的嫁妆,比珠宝首饰还要珍贵的宝贝。
对了,说到李淑华,你知道周老爷想过弄死她的吗?但是周嘉宁却说,她入学堂本只为求学,儿女之情只是意外,女子求学本就不易,怪不得她。
她怕黑,每晚都要点一盏灯才敢闭眼,然而你生病的那段时间她却在一片漆黑中守着你,因为烛火的光会令你皱眉,夜里但凡你有个什么动静她都会立马醒过来,你知道她是怎么哄苏衡的,那你也应该知道她是怎么哄你的,她小心地为你换上额上的巾帕,轻声对你说,苏桓哥哥,嘉宁在这里,嘉宁陪着你。她对你说了这么多遍嘉宁,你怎么好意思对着她喊淑华的呢?
还要我说吗?
说回门的那天,她有多希望你能在她父母面前对她笑一笑,她一个人装作若无其事太累也太愧疚,不过好在她嫂嫂怀孕了,没人知道她要假装开心有多歉疚。回去的路上,她开始后悔,因她担心万一自己有了孩子该怎么办,你这么不喜欢她,生下来的孩子也会难过的。
李淑华来的那夜,你可曾想过她也在寒风里站了许久,她有喝上一杯热茶吗?
你把全部的温柔都给了李淑华,那么周嘉宁呢,她得到的是什么,是冷若冰霜,是你从未向她偏移的视线。
你不是奇怪赶考前她明明都来了书房却未曾扣门就离开的吗,那我来告诉你,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你对李淑华的不同,也明明白白地知道了你不只是不爱她,更是恨她。但她却蠢得怪自己,怪自己强行要嫁给你,这才拆散了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
造化弄人吗?
是的,然而这造化捉弄的不是你,是她。
为何与她定下亲事的那人是你,为何庄子那夜救她的人是你,为何让她生下孩子的人是你,为何不爱她却给了她希望又将她打入绝望的人是你。
苏桓,你说,她连活着都觉得是负累,又怎么不会死!”
苏桓的腰越来越弯,最终脱力双膝跪了下来,像只极度可怜的狗,祈求我的网开一面。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不需要我的原谅,而他也无法取得周嘉宁的原谅,覆水未必难收,但人死不能复生,我没告诉他的是,周嘉宁本可以活着,是苏衡带走了她最后的希望。
那个我从未见过的孩子,是她全部的寄托,也是她生命的养料,所以我永远都救不了周嘉宁,因为我无法还给她一个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