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太子望着前来祭拜的云戮,讥讽道:“我本以为你会被九弟教化成大哥、二哥、三哥那样,兄友弟恭,仁慈博爱,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所以他们死了,我还活着。”云戮毫无愧色,他只不过将十一、十二给九哥下的毒加倍奉还罢了。
云戮并未上香,在葬礼上停留片刻后便拂袖转身离开。
回到晞茵府后,他走到厨房,将精心挑选的胭脂水粉、珠钗裙袄送给正在捣花、和面的娘亲和舅母。
“戮哥哥。”一个扎着绿色头花的小姑娘跳到他的背上,勾拽着他的脖子撒娇道:“戮哥哥,你买到非哥哥新写的书了吗?”
“嗯嗯。”云戮从怀里掏出在集市小摊上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的《赞记》小册,抬手在空中摇晃,逗芽芽玩道:“现在还不能给你,得写完舅舅布置的功课才能给你。”
“可是爹爹留的功课好难,芽芽都看不懂。”芽芽够不着小册,便附在云戮肩头,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
“哥哥教你。”云戮转手背着芽芽来到庭院,将她放在石凳上后,又去书房将舅舅留的功课拿出来,铺在案上,一点一点地解释给芽芽听,教她写。
此时正值夏末,池塘里荷花亭亭,清香四溢,微风浮动,天气凉爽,芽芽惬意地趴在桌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戮哥哥讲着功课,时不时数数天上的白云飞鸟,池塘里的红莲彩鱼,还有戮哥哥额头上的碎发,一混一混,便睡着了。
云戮宠溺地望着熟睡的芽芽,轻轻擦去她嘴角的口水,抱起她放到大树下的摇椅上,轻轻摇晃着椅子。
没一会儿,娘亲端来刚出炉的糕点走来,一脸欣慰地望着摇椅上的芽芽,这个家,总算有个天真快乐的小孩了。
“娘,您就盯着芽芽看,都不看我。”云戮故作吃醋地噘嘴,撒娇地跳到娘亲跟前,不让她看芽芽。
“乖乖。”尹芩喜欢云戮对他撒娇,他才是个九岁小儿,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她开心地伸手抱住云戮,喂了他一块糕点。
“娘和舅妈做得真好吃,幸好芽芽睡着了,没人和我抢。嘿嘿。”云戮笑嘻嘻地牵着尹芩走到一旁的秋千上,一同坐了上去,闲言细语。
“娘,舅妈呢?”云戮接过娘手中的盘子,拿起一块糕点喂娘。
“她穿上你买的新裙袄,给你舅送点心去了。”
这一年多来,晞茵府风平浪静、再未遇险,尹芩和李琏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娘,这糕点莲花味淡淡的,九哥肯定喜欢吃。我一会儿把它包起来,同你给九哥做的新衣裳一起给他送去。”
云戮总担心云非在外面过得不好,隔三差五便托人给云非送东西。
“好。”尹芩见云戮不舍得吃了,拿起快糕点喂到他嘴边道:“你放心吃,娘做的可多了,有的是给你九哥的。”
“嗯。”云戮犹豫了一瞬后,便笑嘻嘻地点头,张嘴咬住娘喂的糕点。
母子两人你喂我一块,我喂你一块地吃着糕点,荡着秋千,吹着微风,聊着闲话。
很快,便至黄昏,尹芩慢悠悠从秋千上下来,去厨房做晚饭,她喜欢自己做饭,一来,避免别人在饭菜里动手脚,二来,她觉得自己动手为家人做饭才有家的感觉。
“娘,我想吃玉米炖排骨。”云戮冲着娘亲喊道。
“嘘~”尹芩指了指摇椅上芽芽,示意云戮小声点,别吵醒她。
“娘。”云戮从秋千上飞到娘亲身旁,拽住她的衣袖小声撒娇道:“娘,阿戮想吃玉米炖排骨。”
“好。”尹芩无奈地笑了笑,阿戮的喜好和阿非一模一样。
云戮见娘亲的背影走远,走到芽芽身边,见她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要睡醒的迹象,他掏出怀里的小册,想起舅舅寿辰那日同九哥的争持。
这本《赞记》是云戮以云非的身份写的,记载了许多忠贞不渝、无私奉献、吃苦耐劳、舍己为人、百折不挠、坚强不屈的人和事。
“感人肺腑、催人泪下。”这是尹浩对这书的评价。
“九哥,你觉得呢?”云戮望着九哥紧蹙的眉头,脸颊有些微热。
“阿戮,我不喜欢歌颂苦难,更不喜欢倡导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我更希望大家都能追逐自我,活出自我,捍卫自我。”
云非掏出酒壶砸吧了几口,拿起《赞记》欲言又止道:“这书,引诱的方向不对。”
“比如‘赞韧篇’,陈铭他夜以继日、勤勤恳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跑镖,不仅治愈了生命垂危的老镖主,帮他击退仇敌,化解了老镖主和他儿子的恩怨,还治愈了镖局所有人的病痛苦难,帮日薄西山的镖局重整旗鼓,做大做强。从十岁到六十岁,这五十年,他倾尽全力付出了所有,自己却受尽苦难,一无所得,抱病归隐。除了这些人的几句感谢和赞扬,他什么都没有。”
“他收获了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