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北郊的一座古寺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剧组看中了古寺后山的原生森林景观,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拍摄。古寺住持为剧组提供了大通铺禅房作宿舍,剧组方面也承诺只带必须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进入古寺参与工作,尽可能不打扰到和尚们的静修。白梦瑶被分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是古寺里专门为女香客而设的。院里十分干净雅致,禅房后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彼时正是深秋,一地黄澄澄的金扇子别提有多漂亮了。
白梦瑶很喜欢此处,收工后经常带上茶点在树下享受片刻宁静才回房休息。看着漫天飞舞的小金扇,白梦瑶心想要是能在树下品酒就再好不过了,只是佛门净地禁荤禁酒,周边村落也只有一些度数不高用以祭神的米酒,白梦瑶只好将就一下了。她拧开瓶盖,一点点往地上沥着酒。“第一口,敬天地孕育人间万物;第二口,敬山神守护一方水土;第三口,敬美景常在世代如故;第四口,敬老树屹立千年不倒;第五口,敬金叶飘落重入轮回。”米酒已去一半,白梦瑶这才自己灌了一口:“这第六口嘛,愿我此生无憾,来时一身枷锁,去时潇洒自在,不必拘于任何人情往事。”
“哈,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说话老气横秋呢?”
白梦瑶闻声转头,只见银杏树下不知何时坐了一位老僧。“此番美景让人心胸豁达,这才想到人活一世受制太多,故此有所感叹。冒昧惊扰了大师静修,是我唐突了。”
上下打量了白梦瑶一番,又看了看跟在她身边的白夜和凛夜,老僧捋着白胡子笑了:“原来是位小道友。老衲也许久未曾纳贡了,先谢过小友馈赠。”
“大师客气了,此情此景,若不饮上一杯,岂不辜负?”白梦瑶倒去了杯中茶,倒了杯酒恭敬地递给老僧:“不知大师还愿纳此酒?”
“哈哈,这个自然。”老僧接过了酒品了一口:“方才听小友感叹世事繁杂,不知你心中有何疑惑,老衲痴长些岁数,兴许能为你指点一二。”
白梦瑶浅浅的笑意缓缓敛去,目光低垂看着铺满一地的金黄银杏叶不发一语,老僧也不催促,只风轻云淡地尝着杯中酒,良久才听得白梦瑶开口道:“大师,何为自由?”
“那得看是何意义上的自由了。于被囚之人而言,挣脱约束、脱离牢笼便是自由;于寻常人而言,只要不行恶事,遂己之愿、从心而行便是自由。”老僧笑问道:“怎么,你不自由吗?”
“我想,应该算是吧。”见对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白梦瑶长叹道:“过去发生了一些事,我告诉自己应该要放下往前走了,但放下之后又总是不自觉地想回头看看。我总是在前进和回头之间犹豫不定,就像是被困在了原地,身心皆不得自由。”
“过去的事……开心的,或是不开心的?”
“……两者皆有。”
“那是开心的多一些还是不开心的多一些?”
白梦瑶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不开心的居多吧。”
“既然不开心,那便该弃之脑后毫不犹豫地向前走才对。”老僧又喝了口酒:“看来让你不开心的是事,让你无法前行的是人。”
“确实,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与他们有过美好的开始,却是最不堪的结局。当时的我走得决然,头也不回地丢下他们就走,哪知……都走出这么远了,还会隐约听到他们在身后呼唤我。”白梦瑶十分欷歔,童朗有时会有意无意提到宁子昭和玄墨离的事情试探她的心意,她也明白上回灵珑话中所指,但任凭她自己怎么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前尘,她的内心都没办法忽视这两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她甚至有点怨恨自己心志不坚,总在前尘和当下之间摇摆不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备受煎熬。每每想到此处,白梦瑶便无颜面对郝赟。其实这次拍摄她本可以不留那么久的,只是在家难免心绪难平,倒不如寻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静心。
“如果你真心想要抛却过往,大可充耳不闻往前走,而你踌躇不前,正说明你本身也没能放下前尘。”
“是吗……有些事,有些人,无论过了多长时间也很难彻底忘掉。”
“既然忘不掉,那便没有必要迫使自己忘掉。”老僧朝白梦瑶晃了晃空杯,她赶紧斟满。“小道友,你是被自己的过去困住了身心,要想得到自由,你就得先正视自己的过往,了解自身的执念,之后你便知道自己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了。”
“我的执念……”白梦瑶试着回想从前种种,等她出神时,老僧早已不在了,只留下了那个空杯子。白梦瑶收起杯子,对着空气浅浅一拜:“多谢大师为我解惑。可惜我天资愚钝,来日等我参透了再来拜谢大师吧!”
当晚,白梦瑶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不知道是否这两人长期存在于她回忆中的缘故,白梦瑶觉得如今对他们已经不是那种男欢女爱的感觉了,而是更偏向于跟亲兄凌烨一样的亲情。当她从童朗口中得知他俩因为自己如今在感情上都不太顺遂,心里也不太好受,只是为了不让童朗看出异样,她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疑问生硬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