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听到颜笙唤他一声“师父”,惊异和恐慌在面上一闪而过,定身在原地。很快地,他收敛外露的情绪,说道:“笙笙。”
颜笙的瞳孔因两声“笙笙”渐而扩大,心里蕴含的惧意随着第二声“笙笙”涌出眼眸,这……简直就是世上最大的噩梦。
她再确认一遍,小心翼翼地细声询问:“可是怀素上神?”
对方颔首,不作他答。
他盯着颜笙,见她桃红色的嘴唇微张,眉头藏着不安与焦躁,领口微微敞开,额角沁出汗光点点,便打消疑虑走进房内。
颜笙还沉浸在错愕的现实当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她一向尊师重道,不可能会与庞羿安行任何逾矩之事,她想都不敢想。若说前半段她还对飞升存有幻想,庞羿安的到来打碎留存的最后一点渺小希望。
他一定是妖怪啊。她师父怎么会和她结为夫妻。前世结为夫妻的话,若是知道她的性子,今生也不会同她拜为师徒。而且还给她下药。
颜笙心情仍难以平复,都忘记她是怎么跟着庞羿安走进房间,又是如何坐在房间内的桌前的。
庞羿安眼睛看向托盘里面的金桔,他差丫鬟送进来时,还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盘,眼前只剩下圆圆的一小枚。
他笑眯眯地问道:“笙笙,平日里不是最爱金桔吗?这是特意给为夫留的?”
颜笙正屏气凝神,听到庞羿安说“为夫”两字,寒毛片刻间竖起,她忙点点头,颤颤巍巍地说道:“有点不舒服。是……是……师父,该吃药了。哦,师父,该吃橘子了。”
庞羿安凝视颜笙,觉得她此刻举止投足都与曾经的颜笙异常。
在他捏起金桔,即将含入口中时,见颜笙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期盼与恐惧,她哆哆嗦嗦的样子,既像怕被老虎捉住生吞活剥的小鹿,又像只盼望老虎跌进兽夹的小鹿。
也确实如他所想,颜笙在金桔里布下陷阱,她紧张地凝望着庞羿安,盯着他中圈套把金桔吞入腹中。
她隐约间听见陆析在她身后微弱的呼吸声,比起庞羿安洞悉她的计谋,她更担忧庞羿安撞见虚弱的陆析,她粗喘两口气掩盖陆析的声音。
庞羿安微笑着,颜笙瞪着眼珠子勉强干笑应对。
一颗金桔塞进颜笙嘴里,着实慌乱她的心神,她用力向外“呸”一口,金桔滚落在桌布。
狡诈的庞羿安怎会对颜笙的陷阱坐以待毙,捡起那颗金桔,说道:“笙笙,你可要诚实以对。你没有中毒,还在这金桔里面下了毒?”
颜笙低垂额头,手指探进发髻里潦草整理发丝,笑道:“师父,原谅徒儿吧。徒儿只是觉得,有点不太合适。这有悖常理。”
门房内的烛光明亮,庞羿安却一步步逼近颜笙,勾着她的下巴,借着光细细打量她那张姣容。
“这么多年没见,笙笙比原先还要精致。当初你说练金蝉功能焕颜修容,我还当笙笙对我行了抱朴。”
“抱朴术究竟是什么?”颜笙回忆起当初与崔攸宁同见的堕仙口中的抱朴术,似乎与金蝉派有着莫大关联。
庞羿安正要悉心回答,仿若一瞬间想到什么,面目因恼怒而扭曲,厉声斥道:“好个颜笙。你知道抱朴的秘密是禁咒催动杀戮的口令,故意诱导我说出来。”
仅说出抱朴二字并产生吐露抱朴秘密的念头时,眼前这个庞羿安就陷入癫狂躁乱,双手掐紧自己的喉咙,就像掐着一根难以拔除的鱼骨。
庞羿安的意识还沉浸在因泄露抱朴秘密而造成的反噬中,没有空闲理会颜笙的小动作。
“啪。”金桔的托盘狠狠砸在地面,一瞬间摔碎分裂成四五片。
颜笙捡起其中的一片,轻轻划破自己的食指,再把手伸进乾坤袋的口沿,一滴血液落在捆仙绳上面。
食髓知味的捆仙绳贪婪地爬出乾坤袋,舔舐着颜笙伤口流出的香甜血液。颜笙凝眸看向捆仙绳,还未等她发布命令,庞羿安就镬住颜笙的手。
“笙笙,捆仙绳不能多用,还伤气血。不如……”
颜笙听着鬼魅的话语毛骨悚然,她一张嘴咬上庞羿安的手背,却被庞羿安施了定身咒和噤声咒,一动不动也不能发声。
原本颜笙反复嘱托陆析安坐在绣塌上,窗帘内的陆析焦躁烦闷地听着帘外的动静。他依稀听见颜笙唤对方“师父”两字,心头慌了神。
平日里陆析遇上庞羿安,定会让他刚一露头就身首异处,今日陆析只能在门帘内孤零零地等待。颜笙她是值得信赖的吗?她会不会被幻境里的师父迷惑而不愿再出去?
回顾两人之间相处的过往,苦涩泛上心尖。他分不清此时体内燃烧的是药引发的燥火,是怒火,还是妒火,却能清晰地感知他们在周身不断弥漫。
凝重的空气和催动感官的药物使得他的心思愈发敏感,此刻的他百感交集。为压抑百花醉和痛苦与焦虑,他尝试冷却自己,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