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海城临海,箪伊没去过几次海边,第一次去的时候还被滩涂上的海蟹扎了脚,后面几次都是同年姑娘一起拉着去的。箪伊说话轻声细气,加上不爱计较,给人一种温和冷淡的感觉,众人一道出去玩,她也很少说话,总是点头附和。久而久之,很少有人再找着箪伊一起,箪伊也习惯了一个人。
年岁渐长的箪伊,对人都是冷冷淡淡,平静的模样。她喜欢收集街边的落叶、无名散落的石头,没事写写字练练画,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外人眼中就像是按标准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箪伊不觉得,她骨子里并不是这样子,可日子久了,她好像也开始忘了,她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了。
帮着箪母买的米面、酱油小心提在手上,跨出铺子,箪伊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飘着几朵白云,懒懒地躺在空气中。铺子门口,伙计忙着卸货。单子刚走出一步,“小心!”几十斤的粮袋从木板车上滑落,箪伊侧身后退,险险避开了重物。另有三四袋米袋倾倒着失控着摔向街中的人群。
掌柜赶忙从里堂跑了出来,向路过的人道歉,索性人们大多及时避开或者受伤不重,铺子门口很快恢复了正常。箪伊看向手中的货品,还好没有砸到,而后像刚刚提醒的声音来源点头致谢,走回了家。
“还看呢,别看了。”铺子门口的伙计拍了拍刚刚出声提醒的男子,男子大约二十四五岁,充满线条感的手臂一半隐没在衣袖里,一半随着男子搬卸的动作展现着磅礴的力量感。无辽抿了抿唇,不吱声。伙计继续讲,“那姑娘就没正眼看过你,不然说不定你这张脸还能发挥下作用。啧啧,可别多想了,这一看就是正经人家养出来的闺女,我们这饥一顿饱一顿的,自己都顾不了,这样的人家想都不敢想。”
伙计聒噪的八卦滔滔不绝,无辽没有回应,伙计依然很爱讲话,也不管有没有人听。无辽心想他没有上顿不接下顿的,他有家,只是这次又临时跑了出来。
无辽被打的第二年下半年,他彻底觉得课业无用、学堂失德,但他无法逃离,他必须至少完成课业,给周围人一个交代。起初,他也经常在见到那位姑娘的街巷周围晃荡,但从没再次碰到过。后来,他就放弃了,至少明面上不会再去要找这个人,但是真找到这人了,对他而言有什么意义他又说不上来,只能说,是记住了,忘不掉。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找到了这么个人,迫切地想知道他们那一面后,漫长的岁月中她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如何问起。
对面和他,还等同于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