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时，自己与皇太后道别，明显感觉到武帝的帮衬。
“相熟倒不至于。”周戬看着季妙言，月色透过窗户淡淡地映衬出季妙言的模样，素静的脸庞，认真聆听的模样。
不知为何，每次与季妙言聊天，总会觉得舒适惬意，以往压在心头的一些负累，遁逃得了无踪影。
“三年前我驻守旧州，君主有令务必拿下赫凉，”周戬缓缓开口，“我夜袭赫凉周军驻地，把北周驻将杨忠斩首，是以能为后续夺回赫凉打好基础。”
这也是他人口中所说，周戬以区区六百大破北周两千军的原因。
而杨忠，恰恰是晋国公的心腹。
“在夜袭之前，我先是同武帝有过约定，若是助他除了杨忠，日后得还我一个人情。”
即便周戬讲得轻而易举，可季妙言仍能够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那个时候的周戬，是如何的拼死一搏。
“所以，你也算帮着武帝除去一个对立的悍将？”
周戬颔首。
这些过去，周戬是极其不愿意去回想的，自己差一丁点儿就没法从周军驻地逃回璃茉，差一丁点儿就废了一条腿…
忽而胸膛被一片温暖包围。
周戬有些怔住，是季妙言往前挪了挪，轻轻地环抱住自己。
“周戬。”季妙言听着周戬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季妙言什么也没说，用手有规律地拍着周戬的背，一下，又一下。
怀抱的温度使得周身回温，像极了少年时在冰雪的夜，被父亲罚跪祠堂，母亲偷偷给自己怀里塞进一个汤婆子。亦如当夜在琀落斩杀杨忠后，面对着一层又一层周军的包围圈，自己究竟是怎么突杀出围的都不记得，残存着最后一口气返回到璃茉时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唯独记得火光中有双明亮的眸子，用最温情的语气，说“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眼眶骤然湿润，周戬甚至能嗅到季妙言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味。
或许，这五年来时常会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还能支撑着活着，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季妙言掀开车帘子，马车已经平稳驶出长安城，身后是树影斑驳的城墙，零星的路人，惹得季妙言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惊心动魄的八日，无疑是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出城比想象中顺利，除了…
季妙言回头抬眼看端坐在自己身侧着女装的清流，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晋国公果然等在城门口，大张旗鼓宣称昨夜国公府进了窃贼，出城之人挨个儿盘查。
周常青驾马在前，左右后边跟着肖闯，和戴着面具的青禾。
晋国公先和周常青一顿寒暄，说着让彼此都不相信的客套话。
而后有护卫要例行盘查，马车里的人鱼贯而出，季妙言下车与晋国公行礼，顾图抱着小六子，身后紧跟着一个娇羞的‘侍女’。
嗯。
护卫头子络腮胡确认看过便又让人陆续回到车厢里。
靳克具则一直盯着那个马上的青年，青年也不客气，直接翻身下马，与靳克具站在一起。
靳克具手提大刀，指挥着护卫检查马车后面捆绑得紧实的几只木箱。
说话间手起刀落，眼见大刀就要落地，站在一旁的青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脚一抬，右手顺势接住了大刀。
青年将刀提在手里，掂量了一番，才递还给靳克具。
靳克具全程看在眼里。
“多谢清流兄弟！”
若是这青年果真是昨夜入府的刺客，以他右手所受的伤，根本无力耍这大刀。
看刚才的架势，这‘清流’并未受伤啊！
究竟是何人入府，入府的目的何在，一旁的晋国公的确一时没了主意。
这头护卫就要将木箱搬下，那头已有高声窜入耳蜗，“谁人竟如此无礼！”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孟太傅摇着蒲扇，在一路宫人中乘着步辇晃晃悠悠过来了。
步辇停稳，孟太傅由宫人搀着，走到周常青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