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试炼无外乎琴棋书画等,寻常女郎只要精得一项便难能可贵,更别提这些于晏含山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稀罕的事,哪怕说不上精通,起码也雨露均沾,样样都会。
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晏含山不过是个半路新人,早在她锋芒毕露的这天,便屡屡引得众娘子对她醋意丛生。
虽有几个秉性良善的女郎对她不吝夸奖,可更多的是酸视——
“还能怎么样,不就同那个谪仙一般,父死母弃,断了双翼,落入凡尘呗。”
话罢,云荡不动声色地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正专心算棋的褚明禧。
这话原封不动地传入她背后正仔细布局的含山的耳中,她心中不悦,但并未在此时明示,只是顺着云荡瓜子般的下颌,若有所思地看向褚明禧。
“快点,我困了,急着回去午歇呢。”棋盘对面坐着的正是那个胭脂色女郎。
含山回过神来,粗看了看,迅速地落下一子。而后又轮到她,只见她双手托腮,百无聊赖,满脸的不耐烦、不高兴。
只因晏含山每走一步都易如反掌,而她想堵她的去路,往往百思不得解,每走一步都得抓破脑袋。
胭脂色女郎越下越不痛快,颇为气恼地瞪着晏含山,心想:往常的学棋都是大家说好了互相让一让,快点结束便可,谁知今日让她碰上这么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含山甚至善意执言道:“下棋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谨记抢实地,张外势……”
她翻个白眼,要不是芝妪一直在此间走来走去,她分明想撂挑子。
直到其他众人都分了伯仲,三两鸟兽散去,她们这盘棋可谓星罗密布,难分高下。
又过了半盏茶,胭脂色姑娘绷不住了,猛的一展袖子,将半边黑白玉子扫落了一地。然后还大言不惭地指着含山的鼻子嗔怪道:“你胜不过我,坦言认败就好了!”
含山莫名其妙地抬头望着跳脚的小女郎。
这时还未离开的众人都聚了过来,问:“逐星,这是为何?”
“这下好了,棋局已破,分不出胜负,也不必再下了,都散了散了去。”逐星摆摆手,撩起裙摆便要跑。
却被一旁闻声狐疑寻来的芝妪打断:“无论输赢,都该坦然面对,含山,你怎的如此这般沉不住气?”
晏含山一听这话,再也坐不住了,道:“明明是……”
“是什么明明?”逐星按住她扬起来的手臂,瞪了她一眼:“明明就是不想下了,姑且算个平局不行么?”
“……”这话听着,怎么好似她在对自己说呢。含山一顿。
本来没什么事,也就是含山充个怨种向芝妪服个软便行,谁料正在她犹豫时,一个清淡而施然的声音首先从她身侧传来:“明明就是逐星扫落了这地棋子。我看见了。”
芝妪发觉事情不那么简单,分外严肃地调转了矛头。
此时云荡反应也是极快,瞭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褚明禧,蹙眉向芝妪解释道:“我们也都看见了,是含山小娘子,气急败坏弄乱了好好的棋局。再说了,且不论证人,逐星小娘子的棋艺是自小和悫娘学的,整个藏珠能打败她的实在是少数,芝妪你说对不对。”
话闭,云荡身后的所谓“我们”,也都附如羊群般点头。
芝妪回过身又问含山:“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解释?”
明禧似乎还有什么要说,却被含山悄悄拽住了衣袖,只见她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对芝妪又行一礼:“逐星小娘子确实棋高一招,不过……芝妪见多识广,棋盘就算乱成这样,也能为我们定出胜负吧?”
芝妪没想到含山会将话茬推到自己身上,起初以为她这般打哑谜实在是无事生非,直到顺着她的话低头向棋盘上瞥了一眼,方觉不对。
“罢了,此番便作平局。”
众女郎都不解地面面相觑,或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只因为按照逐星与云荡的说法,看起来确实像晏含山胡搅蛮缠。她竟然还厚着脸要芝妪为她评理,而芝妪也并未偏颇于逐星。
芝妪黑了脸,十分不悦地轮了众人一眼,长叹:“教考已罢,还不回去各司其职?”然后又指着含山与逐星二人,愠道:“你们留下来将碧落院收拾干净。”
逐星立刻锁眉,还想辩驳询问几句,却被芝妪拂了面子,指着鼻子说道:“你,酉时饭后,到我房中来一趟。”
***
碧落院前后可达百步,池沼、园林与亭榭、只算她们今日教考用过的地方,十个人打扫起来也要花上一两个时辰。幸亏明禧心善,在忙完手头的事后,又折回来帮着含山一起将碧落院剩下的大小处打扫完。
而逐星,虽说人是娇蛮了些,但尚能为自己犯的错负责。只是与含山二人一下午也没碰过照面,属于是两耳不闻,像个小闷壶一样,自顾自将棋子一颗一颗捡好,再将整个棋坛扫个整洁。如此,三人也一直忙到酉时过后,连晚饭也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