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大火将整个村子吞噬,将一切都焚烧得荡然无存,一座建立了上五代的村子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毁灭了。
白凤对于那天的记忆只有混乱、可怕、能将一切都融化的滚烫。所有人撕心裂肺地向外跑,好似看不到一个小小的身躯匍匐在地上,哭着喊爹娘、喊姐姐。慌忙逃命的人们熟视无睹,甚至将那双稚嫩的小手踩踏而置之不顾。
那一天是黑的,落日的黄昏比不过这场毁灭一切的大火,赤红的晚霞在那天显得尤为黯淡。
“你什么意思?”白凤一时还没法接受,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的姐姐应该是死了才对,“我的姐姐已经死了。”
“你给弄玉雕的那只鸟,是鸿鹄,但它的胸口上有一簇小火苗。没有人会去破坏鸿鹄本来的模样,这本就不吉利。我只见过两个人这样做过,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就是你。”
“但我没能从那场大火中等到你。”
“因为我逃了……我好怕再伤到你。”焰灵姬摊开手,此时这是正常人的手。但是在遇到赤眉天泽之前,她是不敢这么做的,她怕不知在何时那怪物又会跃然于掌心之上。
两人的背影并行,看着远处即将落下地平线的残阳,这一幕比他们想象中的要轻松。
等到明月升起,世界的最后一抹亮光消失,白凤所说的危险也就悄然而至。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韩宇正等着少府第二次来提审。前几日,那少府看着倒还挺有模样,但却畏首畏尾,弓着腰,提审时扭扭捏捏,看着难成大事,更何况,少府是姬无夜安插的人。
水滴滴落的声音在地牢中回响,莫名的恐惧爬上韩宇的后背,身上汗毛耸立,手脚冰凉。通道中,脚步声在回荡,显得异常吵闹。
韩宇站起身,猜到可能是少府。一位少年出现在微弱的火光下,挡住了韩宇面前的光,韩宇看着他,那本该属于四公子的姿态,高人一等的姿态跃然于世。
“公子。”来人向他行礼。
“千乘啊,来了。”韩宇背着手,走上前。
中间横着的一道栅栏倒是颇为有趣,罪犯不像罪犯,身为自由人的韩千乘却还心甘情愿地听一个罪犯的调遣。
“公子,今晚少府不会来了……大王他……”韩千乘欲言又止,韩宇即将大难临头。
“什么?父王他要干什么?!”韩宇失控间抓住监狱栏杆,恶狠狠地问。
“……不知明珠夫人使了什么妖术,竟使大王改口……不日,便将您处死。”
韩宇张口结舌,脸上的表情僵硬无比,他的嘴角在抽搐,随后竟开始捧腹大笑,韩千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韩宇许久才平复,但他依旧是笑着:“我说,我与明珠夫人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但这几天,我每每想起她那张脸,越想越觉得像一个人。”
那张绝美但又狠毒的脸,冰冷如寒间的毒蛇,即使是不同的瞳色也能看出几分相像。那是同样的奸诈与野心勃勃,他们从不吝啬杀人,因为人命在他们眼中就如同草芥,所有人的命都是要为他们服务的,为他们而死。
“白亦非!”韩宇低吼着,咬牙切齿。
“公子……”
“千乘,你现在就拿着那宝物去找父王,将它的来历一五一十地跟我父王表明。”
“那……张廷尉……”
“张廷尉?”韩宇漠不关心,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冷静与理智,“你如实禀报就好,这次我哪边都不留!”
这次他要破釜沉舟,哪怕他会死,也要拉上几个人陪他一起死。
相国府的警戒依旧未解除,张良依然感觉自己被时刻监视着。
屋顶上趴着的黑影时刻观察着屋内的动向,他不明白,明明主子自己都自身难保,却还要让他监视张良。
“你的主子自己都身陷囹圄,你还在为他卖命,真是愚蠢。”
黑衣人惊恐地猛一转身,抽出身上的短刃,指向身后的白衣少年。
“你是谁?”
“都要死了还说这么多废话。”一根轻巧的羽毛在少年指间游转,少年的从容让黑衣人更加惶恐不安。
“……你要杀我?”
“不明显吗?”
电光火石间,那人感觉一阵风穿过,反应过来时,少年手中的羽毛早已插入他的心脏。他没有感受到疼痛,直到看到洁白的羽毛染上他的血液。他跪倒,□□了几声,便从屋顶上翻滚下去。
至此,埋藏在相国府的眼线被彻底拔除。张良打开窗,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转身关上窗户,不一会儿,几位家仆便赶来收拾尸体。
半夜,相国府中死了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不会有人知道,尤其是几日后,将彻底不会有人再记得他。
韩千乘紧握着那块百越来的宝石,匆匆向王宫赶去,生怕再生些变故。
而变故就是要在人最害怕它发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