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着,眼前的少年揉了揉眼睛,不再是那种半睁半阖的模样。
眼线弧度变得柔和后,原先那种冷淡疏离的感觉顷刻间消失殆尽。
温时晏斟了一小壶茶递给他跟前,又胡乱塞了一碟可口的小点心,随后乖巧地端坐于其旁,巴巴地望向他。
只是这少年抬眸凝视她时,瞳孔里的迷离仍旧没能褪去,他扑闪着睫毛,有些茫茫然。
温时晏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
她抬手往这人脸上挥了挥,试图唤醒,却见他依旧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温时晏顿时有些泄气,亮晶晶的眼睛里本是充满期待,此刻倒黯淡了不少。
算了,等他醒来也不迟。温时晏掀开帘帷探出头:“麻烦再快些好嘛。”
话音刚落,又是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匹受惊后撒腿就跑,驾着的车辇也随之加速。
“我去。”
温时晏帘帷还没放下,身子倒是先行一步,猝不及防间猛地往前倾倒。
不知何时,那意识不清之人居然偷偷坐到她跟前,指尖缠绕着乌发,倒是在玩弄她垂落下来的尾发。
只是这一靠近,温时晏再次与尚且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少年撞了满怀。
凌冽的清酒香与车厢内笼着的淡淡熏香混合,令人不饮却延生出些许醉意。
温时晏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眼角泛泪。
白衣少年轻细地眨了眨眼,眸色迷离,浅色瞳孔中泛着细碎的光。
他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弄得也有些不解,歪着头有些委屈地看向她。
柔顺的头发被发带高高扎起,发尾随着他歪头的动作缓缓移落至锁骨处。
凝视了好一会,温时晏率先撇开头。
车厢摇晃得有些厉害,坐于副驾的来福也被晃得晕头转向,忙摆手让车夫稍作缓慢。
最后,在这不徐不疾的速度中回到东宫。
——
睡梦中,身旁环绕着两位少女,身材曼妙均带着层薄薄的白纱,掩于纱布下的姣好面容隐隐若现。
顾行知蜷曲着指节,发现自己浑身都有些僵硬,如同许久未用的一堆废弃器械。
他有些艰难地睁开眼,晕眩的感觉如同电流般刺向全身各处。
转动眼睛往身旁看去,两名络腮大汉正瞪着眼满脸怨念地看向自己。
顾行知:“?”
这两名陌生男子是何人?等等——
他勉强撑着半身坐在榻上,揉着混乱的大脑。
那些奇怪而又散乱的思绪纠缠在一块,形成圆鼓鼓的小包,越积越多后肿胀得几乎快要爆炸。
这是何处?
顾行知扭头扫了眼这两名背手而立的大汉,看样子应当是侍卫打扮。
还有这间房,无一处不是陌生的气息。
仅剩的并不清晰的记忆告诉他,自己原本正在南湖凉亭上小酌,但几杯下肚后,眼前景象顿时变化得断断续续的。
他躺在长椅上正打算枕席而眠,模模糊糊中有人告诉他该去醉花楼二楼厢房……
去厢房做什么?顾行知不解。
然而残缺的记忆也只是到此为止,剩下的却是连零星的都想不起来。
那自己如今也应当身处醉花楼……
思至此,顾行知垂眸往下看去,外袍松垮垮的,并且身上的外裳与他出门时挑的那件似乎不同。
领口居然沾染得湿漉漉的。
他凑近些闻了闻,袖口甚至还散着一股淡淡的木皂香,连半点酒气都不曾闻到。
连衣服都被扒下去了?
顾行知“唰”地一下往后蹿去,眼神惊恐地盯着身旁两名络腮大汉。
环顾四周,满目都是琳琅珠宝,各种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堆叠于小阁子上。
看着倒也不像是那种被卖到劳力苦力的地方。
但是他们两?
“二位……好汉可否告知这是何处?”顾行知将外袍往里套了些,警惕地盯着他们。
大汉缓缓转动眼球,但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不太自然。
这位公子眼中的防备意味实在不容忽视,甚至还带着些……不可置信。
他们似是忍受不住这种无稽猜想,忍无可忍地说:“还请公子放宽心,此处乃是东宫,殿下特地令我们二人在此照看您。”
顾行知眼底的猜忌不曾褪去半分,但还是出言问道:“是太子殿下带在下前来?”
这怎么可能,先说自己与太子殿下未曾谋面,他又如何会带着陌生男人回自家寝宫。
再者,就算是照顾,也不可能会喊两个一看就是粗枝大叶的男人来照顾自己吧。
说到这,那两名侍卫脸部肌肉也随之抽搐着,像是牙疼一样。
他们也实在是没法,在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