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纤纤从衣袍的遮掩之下露出,在灯火映照之下宛若透明。
这可不是个寻常的打扮。
“看住她。”
“是,师父。”
石观音不愿让弟子继续看到自己半截袖子长半截袖子短的狼狈模样,她一拂袖便起身离开,时年压根没看清她的动作,她便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天武神经果然诡谲。”时年感慨了句。
“慎言。”白衣女子突然开了口。
她的声音和时年所想的差不太多,有些冷清的意味,方才说“师父”二字的时候,有种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的尊崇,在说慎言两字的时候,又有几分本不应该出现的柔和,但不管是哪种都是好听的。
让人觉得,她应该没有这个将脸挡住的必要。
而除了声音动人,石观音说了要她看住人,自然是相信这白衣女子的实力。
比起被她忽悠走了的柳无眉,以及那些已经送了命的,她的内功修为可要高出太多了,时年毫不怀疑石观音的嫉妒之心在教授徒弟武学的时候也会存在那么几分,即便忽略这个影响因素,她也是个难得的练武奇才了。
“点穴都点了,好姐姐,可以不用捆得这么牢固吧?”时年忍不住出声。
“你安分点。”听到“好姐姐”这个称呼,曲无容在白纱之下的眉头动了动。
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身上还穿着乔装改扮时候的男装,被师父的掌力所伤,头发都披散了下来,身上动不了她便将脑袋朝着她的方向歪过来,可她那个眼神怎么看都没有阶下囚的自觉,更是与这身装束一结合,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子弟之态。
“好姐姐,那位只是说把我困起来,让你看着我,可我到底是敌是友尚未有定论,你把绳子捆得不那么紧,我虽受制于你,你却行了个方便,咱们也算是各退一步互不得罪。”时年一本正经地辩解。
就她歪理多。
曲无容本能地觉得这姑娘嘴里没两句真话。偏偏她又总有自己的道理,就连她师父也没能从她的话中抓出漏洞来。
她服侍师父多年,自然能猜到师父下一步的想法。
师父的大儿子此时正在神水宫中做客。
神水宫不欢迎男人,却并不抗拒一个有妙僧之名,看起来六根清净且声名远播的少林高僧。
她并不知道师父和无花之间特殊的传信渠道,石观音对任何人都是有所保留的信任。
但她知道,要么她会让无花直接尝试从水母阴姬口中问询得到消息,要么她会让那个心眼比谁都多的儿子来审问面前的小姑娘。
一旦她过不了下一关,等待她的就不会只是此时的阶下囚禁锢,而会是先被毁掉这张得天独厚的脸蛋,而后曝尸大漠。
她下意识地将绳索稍微松开了些。
对方重伤在身,她的点穴技法绝不那么容易解开,而她此时扣在对面肩头暂时没有发力的手,已经足够限制住她还可能发出的还击。
时年感觉到身后绳结的变化,嘴角往上抬了抬。
这个浑身上下只有手指从衣袍之下伸出来的姑娘,在她第一声打招呼的时候,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像是个刺猬,可她又着实心软的厉害。
起码作为石观音的徒弟,会对她产生怜悯,已经足够说明心软了。
一比起来,她的另一个徒弟就不那么可爱了。
被曲无容押送到石林洞府,关在地底囚牢之中的时年听见了一阵完全压制不住怒气的脚步声,来人的武功不低,可脾气着实不太好。
不,也不能说不好。
等她站在像是一座巨大的鸟笼的囚牢跟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是时年透过囚笼缝隙看出来,明明秀气得不带烟火气,三分病容的病态美又让她本应该显得文静宁和,可她纵然脸上的怒意消下去的不少,极淡的双眉之下一双点漆美目里的怨气却没那么容易藏匿个干净。
绕路回来的倒挺快。
“兰州不够繁华吗?”时年语气从容,“原以为你可以买两盒眉粉把你那眉毛再补补,你怎么就不体谅一下我的良苦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