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
喻观澜不动声色地问:“为何会死?你怎知我会死?难不成是你算出来的?”
褚霁明抓着扶手的指尖泛白,长年的虐待让他的身板有些瘦弱:“……不能去。你听我的,不能去。北燕和凉州开战在即,你去就是找死!”
“我去凉州城又不是边境。”喻观澜好笑道,“凉州城难道会被北燕攻破?”
褚霁明犹豫了很久,才闭眼猛地一点头。
喻观澜神色微变,试探性道:“朗月?”
她清楚地看见褚霁明骤然睁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喻观澜脑子嗡的一声,竟不知作何反应,只看着他,过了许久才道:“……你什么时候死的?”
大豫男子多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行冠礼取表字,褚霁明二十岁加冠时他父母皆已病故,家中无长辈,喻观澜便给他取了表字,就是朗月。今年的褚霁明远不到二十岁,他知道朗月,那便能够证明他是褚朗月,而不单单只是褚霁明。
褚霁明怔愣许久,眼眶忽的红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忍着泪道:“殿下……狗皇帝太过分了!”他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手有些发颤,“殿下为大豫,为李元策做了那么多,他却亲手写了殿下十大罪状,还把随州贪墨之事移花接木到了殿下的头上,竟然……竟然把殿下烧成骨灰,初十那天在午门门口扬了。”
挫骨扬灰么。
李元策当真是恨她入骨。
褚霁明继续道:“后来李元策下诏,我、辛征……他们都没逃掉。能追随殿下至死是霁明之幸!”
喻观澜面容平静:“起来吧,你我何必多礼。辛家……如何?”
“陛下不敢动辛家。”
辛征出身于大名鼎鼎的辛氏,其曾祖父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大豫几乎人人皆知,被先帝言辞恳切地求了一整年,才应下当太子授课之师的事情。辛晋不入朝听政,身上挂了少傅、金紫光禄大夫和柱国三个头衔,但影响力堪称文人之最,比吴勉之还要高几倍有余,辛家更是天下文人心之所向,李元策不会蠢到动辛家。
辛晋彼时虽已逝世,但辛家影响力犹在。辛征出身于辛家三房,是辛晋嫡长子的第三个儿子的嫡子,辛晋的曾孙。辛征和喻观澜在宴会上相识,这人喜欢美人,和喻观潇此类沉迷酒色之人不同,他性子很怪,只远观而不亵渎。
喻观澜长得漂亮,辛征便很爱跟着喻观澜。
“也是。”喻观澜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你来银安里找我。”
褚霁明点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生生压下。
门被打开,褚老爷紧张地看向喻观澜和褚霁明。喻观澜冲他凉凉一笑,搂住褚霁明的肩头,身形有些歪:“霁明这个兄弟我认下了。他日后是我罩着的人,褚家……也得掂量掂量。我相信都督大人不会想得罪我爹和我祖父的,你觉得呢?”
褚老爷的庶妹只是幽州都督的一个妾室,为一个妾室的娘家人得罪了喻家是一桩极其不划算的事情。商贾和官宦孰轻孰重,幽州都督还是分得清的。若是正妻,那又另当别论。
喻观澜捏了下褚霁明的肩头作为提醒,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人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木头,一动也不敢动。喻观澜有些纳闷地松开揽着他的手,心道她在他们这群手下眼里竟是这样可怕?搂一下像是会折寿五十年似的。
褚霁明发酒疯的时候还抱过她。
次日银安里,褚霁明从褚家来了。他身上的布衣变成了簇新的锦衣华服,做工尤为精致,头上挽着的玉簪更是品质上乘。褚霁明长得不错,一袭宝蓝蜀锦袍子衬得他温文尔雅,腰间束着同色的绣海水纹腰带,目似朗星,面若冠玉,好一个丰神俊朗少年郎。
喻观澜摇头啧了两声:“朗月清风褚霁明啊,当初你可是名满京都,不知多少姑娘家想嫁给你。你这副品貌,我若是个女子,我也想嫁了。”
褚霁明面色古怪。
喻观澜当然是不想嫁褚霁明的,褚霁明于她而言仅是兄弟,嫁给褚霁明?她光是想想都鸡皮疙瘩起来了。喻观澜浑身抖了两下,随意地指着一旁的椅子:“坐。幽州这边的院子是我赁来的,有点简陋,别太在意。昨儿我有事情没问完。”
褚霁明坐在了椅子上,面容踌躇,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喻观澜最见不得人这副模样:“有话赶紧说!”
褚霁明声如蚊呐:“殿下……陛下痛陈你的十大罪状,其中有一罪是欺君罔上。”
“这我倒是不奇怪。”喻观澜摊手道,“他想把我彻底钉死而永远翻不了身,罪名翻来覆去无非是图谋不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欺君罔上、贪赃枉法诸如此类。怎么罪大恶极怎么来,生怕我能翻身。”
褚霁明更踌褚,犹犹豫豫道:“李元策说你瞒、满天过海,女扮……女扮……”
“什么?”
“女扮男装!”褚霁明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