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不用每日上,衙门却得每天去,只有每个月的初十、二十、三十是休沐日,或逢佳节。三月佳节已过,今天也不是三十,喻观澜还得老老实实地去天机卫点卯。
但时辰已经迟了。
正在喻观澜思考用什么理由告知徐怀信那冷面阎王时,昌国公和其夫人就赶到了屋子里。还不等她起身迎接长辈,夫妻俩双双扑通一跪,把喻观澜都跪傻了。
自重生以来,她几乎不曾再受过长辈的大礼。
她站起身搀扶昌国公,颇有些哭笑不得:“国公和夫人是我的长辈,哪有长辈跟晚辈行大礼的?岂不是折我的寿。”
昌国公却很坚持,拂开她的手,领着妻子结结实实磕了个头方起来。昌国公似是熬了一宿不曾睡,眼下泛着青黑,他握住喻观澜的手,眼中泪光闪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小侯爷……多谢小侯爷大恩大德!朱老太医也不能保证这雪莲救我母亲一命,但小侯爷的恩德我受了!小侯爷的这份心意实在是感天动地!”
喻观澜抽出手,摇头道:“不必谢我。”
她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救谢无危,救宣平大长公主,为的只是那一个“利”字。喻修齐知道她舍身救谢无危之事,但他不会彻底点破,只会提点她。
昌国公夫人抹泪道:“世子这份心意实在难得。日后世子有事相求,岑家必然鼎力相助。”
喻观澜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扬起笑:“那便却之不恭了。只是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去天机卫……”
昌国公接话道:“我让人去知会天机卫指挥使一声。恩人便好好休养,我亲自送你回喻家。”
喻家得到消息本就够惊讶了,见昌国公亲自把自家世子爷送回来,言语间还颇为亲切乃至谦恭,纷纷惊掉了眼珠子。今日不上朝,喻修齐去文渊阁处理朝政,阖家上下就只剩下几个少爷。
喻老太太出面接见昌国公,让下人赶紧去叫了二老爷回来——这倒不是老太太私心了,喻修齐在宫中,南阳侯在皇城内,只有喻修齐所在的大理寺在京城城西,和刑部都察院在一起,即是所谓的三法司。
“岑公爷,实在是有失远迎。观澜这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喻观澜跟昌国公,长房她管不着,这长房嫡子她更管不着了。
昌国公对喻家家事略有耳闻,大手一挥:“喻老夫人吧?哪里哪里,喻世子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于我们岑家上下都有恩的!”
喻老太太面容一僵:“什么恩?”
昌国公放了一半的心,乐呵呵地说道:“哟?您不知道?观澜他昨儿晚上去岑家,拿了二钱天山雪莲。这雪莲虽不多,可却是实打实地救了我娘半条命啊!您说,这可不是大恩大德?”
喻老太太呆住了。嫁给喻修齐几十年,家里有没有天山雪莲,她能不知道?她倒抽一口凉气:“你这孩子,咱家哪儿来的天山雪莲!你可万万别诓骗了岑公爷!等你祖父回来不得扒了你的皮!”
喻观澜权当没听见,昌国公自发解释起来:“哎,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都是自家儿孙,说这么重的话是作甚?喻家是没有天山雪莲,观澜都跟我讲明白了。他之前不说去过西北么?这是他西北友人花重金买来的救命物,听闻我娘病危急需天山雪莲,便拿去我家试了。朱太医也说了,是真货,只是效果要大打折扣。不论如何,光是凭着这一份心,足够我们岑家上下铭记了。要是您家不嫌弃,我倒还想把观澜收为义子!”
义子义父不是随随便便决定的,也不是大街上拉一个人就可以拜为义父的,得互相双方父母亲眷都同意。权贵勋爵之家,喻观澜若拜了昌国公为义父,跟整个岑家都有干系,旁人说起她还得加一句是昌国公的干儿子。
这似乎是天降好事,但喻观澜可对多一个爹这事儿没兴趣。义父不用赡养,但多多少少都有利益牵扯,倒不如就做恩人,何必上赶着给人当儿子。
喻观澜沉痛地想,她连儿子都不是,这算不算欺骗岑家。以为收个干儿子,实际上收个干女儿。不过昌国公应当对男女,没有什么太大意见吧。
喻老太太茫然地听昌国公把喻观澜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忠孝节义、睿智聪慧等等,又茫然地把昌国公送出家门,茫然地回到了自己院子里,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夜过去,喻观澜忽然变成了岑家的大恩人,她恨不得喻观澜死在外面。
待到傍晚喻修齐和南阳侯从喻家回来时,正撞上岑世子和岑道青兄弟俩带着几大车的礼品过来拜谢喻观澜。喻修齐是知道喻观澜认得褚霁明的,也是知道褚家在寻天山雪莲的,却不知喻观澜竟然是为宣平大长公主。
褚家开始找天山雪莲时,宣平大长公主远远不到需要雪莲起死回生的地步。
送走岑家兄弟二人后,喻修齐令下人把谢礼尽数搬到云起阁去,把喻观澜从云起阁叫来了松风院。
“祖父有何教诲?”喻观澜立在原地询问道。
喻修齐满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