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图不轨、结党营私、收受贿赂、长恶不悛、贪墨赋税、买卖兵器等数罪并罚,李元策下诏,四月晦日,把庶人李仪凌迟处死。
其妻妾,皆三尺白绫自缢。
李仪儿女被废庶人,幽居宗人府内,吃穿用度等同最低级的宗室子。
成王败寇。
结局已定,李仪已死,京城无不称赞陛下与皇太后宅心仁厚。
喻观澜看过了李元策处罚喻家的诏书,以端午回乡祭祖的缘由,和吏部报了足足一个月的假。吏部上报到御前,李元策岂有不应之理,大手一挥准许喻家回乡祭祖。
喻观澜没亲眼看着李仪死,她在京城待了几日便乘船北上回凉州去了。
幽州渡口恢复了往年的人来人往,到处可见卸货的工人。船只靠在渡口边上,喻观澜站在船上,看见了等候在渡口的谢无危。
谢无危穿着虽不华丽,但那一身气度却不是能够被布衣所掩盖的,立在那时好似一座矗立的高山,令喻观澜忽然想到了许多年前战死凉州的霍瞻。如今的谢无危,就像当年的霍瞻,都是大豫的顶梁柱。
她跳下船只,声音在嘈杂的渡口里不甚清晰:“你怎么来了?”
谢无危实话实说:“想你。”他说罢靠近了一步,低声道,“你可考虑好了?”
“什么?”
“你说给你一点时间。”谢无危轻似鸿毛落下的声音却清楚地传进了喻观澜耳中,恍若炸雷。
喻观澜轻咳一声,朝远处停放马车的地方疾步走去,边走边飞速道:“回去再说。”
她找到了谢无危的马车,上车后却惊诧地发现褚霁明竟然也在车里。
望见她诧异的神情,褚霁明不悦道:“止水,难道他来接你正常,我来接你就这般叫你讶异?”
褚霁明兢兢业业地在京城经营名声,把褚大善人的名字传得四海皆知,又帮喻观澜散播各种言论。好不容易京城事毕,来凉州找她,却扑了个空。
回到凉州,喻观澜去洗漱更衣,掐指一算,京城估摸着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她换了件半旧不新的家常绸衫,半躺在贵妃榻上,与褚霁明说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褚霁明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满是讽刺。他“砰”一声放了茶杯,说:“你现在看透了李元策了吧?那可是天子是皇帝,我当初多次劝你,陛下打小活在九重宫阙,哪会那样天真。何况自古帝王多无情,你却总觉着你在陛下眼里是不同的。”
喻观澜对他旧事重提一事十分无奈,叹息着闭上眼睛:“我都知道了。是我太过心软,太高估自己。李仪没了,喻家权势彻底消散,再无人会针对我。李元策要的,只是喻家无权无势罢了。”
褚霁明默然。
半晌后,他才道:“也好。管你是喻小侯爷还是喻三小姐,都跟他们再无半分干系了。过你想过的日子便是。”
喻观澜想过未来的日子。上辈子,她想的是致仕后趁着年轻把天下清平盛世看一看,痛痛快快玩个几年再回去隐居。只是却没想到,自己和谢无危被李元策给摆了一道。
“喻家没了权,再也折腾不起来。”喻观澜徐徐道,“我的真实身份暴露,喻家欺瞒君上,按律当诛。就算开了恩不诛,我现在也不是‘喻小侯爷’了。”
褚霁明哂道:“他还真是怕你翻了身,把他拽下去。”
喻观澜兴致恹恹地闭着眼,有些疲惫地说道:“管他想做什么。成王败寇,他自己跟太后斗去罢。赢了,江山还是姓李;输了,江山就改姓徐了。”
“对了,”褚霁明像是忽然想起来般问道,“你与谢无危如何了?你俩上辈子就有点不清不楚,这世还有什么误会没说开的?”
喻观澜其实有许多想问谢无危的话题。
苍茫一生,不过弹指间。沧海桑田,变幻无穷,今生已非前世,喻观澜注定得不到任何回答。她沉默不言了很久,久到树上的蝉鸣都累得停了叫声,她方道:“不着急。喻家那边,圣旨一到,各个恨不得把我活剐了喂狗,我作甚回去自讨没趣,不如就住在谢府。”
褚霁明了然地点头:“也是。”他笑了几下,“同居一个屋檐下,天长地久的,情分也就出来了。何况你们早有情意——”
喻观澜一骨碌坐了起来,瞪他一眼,方道:“住口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褚霁明笑意更深:“怎么,我还说错了?你早就喜欢上人家小狼崽子了,偏偏光风霁月的,撩人心弦而不自知……再说了,两情相悦,你什么时候这样迂腐了?”
“感情本就不可儿戏,若非深思熟虑,怎敢答应。”喻观澜声音渐轻,“我可不敢再被辜负了。”
褚霁明笑意一收,眉宇间颇有几分愁滋味。他望着窗外枝头欢快鸣叫的鸟儿,说道:“止水,前生今世,再不相干。李仪已死,你不是喻小侯爷了,便你祖父剩下的那个太师,也只是虚衔罢了。你待感情不敢儿戏,又惧谢无危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