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殿下可是想太子妃了。”方才被打服了的兵官笑道。
陈敏终神色如常,他才不想她,不过是为了践行自己的承诺。
他是男人,不能说话不算数。
半晌,陈敏终将沉香珠收起,垂下眼帘道:“备车,去裴府。”
没一会儿,车歇在了府外,一溜儿白墙乌瓦,绿柳垂周,院落里张灯结彩,富丽堂皇,大门上一副丹漆兽首衔环,两只眼圆睁,愕然打量着来人。
裴迎是裴老爷老年得女,在她上头还有个哥哥,小姑娘是被娇养长大的。
陈敏终望着这道门,眼前仿佛能看到她儿时的场景,
她一定生得虎头虎脑,玉雪可爱。
硕大珍珠镶嵌的瓜皮小帽,围了一圈貂毛,白狐狸毛领的袄子,掺杂金丝,绣满了太平有象的纹样。
妞妞小手持着一串冰晶糖葫芦,被人抱在身上,无论谁来了,都是脸颊红红地一笑。
吉祥又喜庆。
陈敏终回过神,管事知道太子来了,满眼惶恐,忙不迭地迎了进去。
裴家将府邸修葺得气派雄伟,一进园林,白石为栏,泉池环绕,数十米的大假山拔地而起,过了抄手游廊,外院容纳了一百多桌,隔一道影壁又坐了一百多桌。
陈敏终站定,扫视一圈,都是平日的熟脸,盛京的世家勋贵肯来赴宴,不是给裴老爷面子,而是给太子面子。
只是众人都未曾料到太子会来。
他们诧异了半晌,蓦然间一人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行礼,接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也俯落下去,恭敬劲儿、寒暄声、请礼问安一齐热烘烘地涌上来。
裴老爷高兴坏了,连声道:“微臣见过太子。”
他一把老骨头伏跪在地上许久,陈敏终也没有唤他起来的意思。
凉风习习,宾客停了酒盏,不由得将目光放在这里,裴老爷弓着的脊背已渗出冷汗,胡子颤抖,他无法揣测天威。
太子亲临府邸,料想不该是来问罪的。
陈敏终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随即恢复如常,他淡淡道。
“起来吧。”
裴老爷如释重负,被人搀扶起来后,欲请太子入席,却被他抬手不动声色地止住了。
他本就不愿与裴家的人打交道。
今日若不是因为那个傻妞强求,他必定不会踏进裴府。
不管他心底如何看待裴家,既然是裴老爷的寿辰,明面上的礼数他得做到位,不容人议论。
陈敏终微微颔首,下人领命而去,一抬又一抬檀木箱子的贺礼,流水般送进了府里。
裴老爷又是颤悠悠一伏首:“谢殿下恩典!”
宾客间眼底俱是艳羡嫉恨,在座哪个论起底蕴比裴家差?裴家祖坟冒青烟,何德何能攀上天家龙子,一跃成为大骊炙手可热的家族。
谁不知道裴老爷机关算尽,为了这桩婚事,他和昭王狼狈为奸,背后做的下作手脚可不少。
可是陈敏终一眼瞥过来,众人都默默收敛了。
他的身量继承了父亲的高大,一双凤眸蕴威,无一处线条不是干脆利落,仅仅站在园林中,压迫得人喘不过来气,天生地掌控,使人臣服,与他的暴君父亲如出一辙。
“她人呢。”陈敏终问。
管事知道他问的是谁,朝绿树掩映的一座小楼看去。
“回禀殿下,娘娘在内阁呢。”
内阁里除了几个亲近的外男,坐着的都是女眷,父亲和哥哥在外头接见贵客,裴迎便在里头同夫人们聊些家常。
陈敏终望了一眼,她还不知道自己来了,她这几日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件事,时不时便烦自己,连惹自己生气也不怕了。
他一踏上楼梯,上头的人听到了动静。
裴迎像是心有感应一般,拎着裙裾,蝴蝶一样轻盈地下来,一眼与他两两相望,愣了一下。
她那一张小脸蛋,因为惊喜而红透了,绯嫣得像一朵慢慢绽开的芍药。
“我就知道您会来。”她高兴又黠慧的小模样,真好像小狐狸。
她刚想扑身过来抱住他,又想起他的禁令。
扶栏间,无人瞧见的地方,裴迎轻轻攥住了他的袖袍,饱满的胸脯压上来。
她一笑,将头蹭在他胳膊上,娇滴滴的又任性,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陈敏终冷着脸,刚想呵斥她不规矩,胳膊一僵,触到了那块温软,弧度异常地柔和,她又搂得他很紧。
裴迎满足地小声说:“夫君,您待我真好,妞妞最喜欢您了!”
小骗子嘴甜没心,又在胡言乱语了,陈敏终微微蹙眉。
上一刻还想着跟她算账,不知怎么,这会儿他竟然忘了抽开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