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位阿姨的一声尖叫,逝者家里有个年轻的女家属非常生气,让她们立刻离开。
打扰了人家的葬礼,徐笑觉得很抱歉。人是她带着的,她当然得负责。
她带着那位阿姨向对方道歉,对方完全不接受。
她也确实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历,一时无错,就在这时,一个磁性的声音传来:“你的人?”
一行人看向声音处,沈衿怀从那个小房子里出来。他拿一个白色的湿巾慢条斯理擦着手,缓步向着她们走来,眼镜下那对桃花眼看着徐笑。
徐笑忙点了点头,一边充满歉意道:“实在抱歉。”
六子在旁边说:“这件事也怪我,没有提前说清楚。”
那位家属看到情况,问了沈衿怀一声:“沈教授,您认识啊?”
沈衿怀点点头,眼睛望向徐笑,声音低沉:“我的人。”
也许他只是出于朋友的帮忙,可是这三个字却让徐笑体会到了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随着他这一句话,房间的人都看了徐笑一眼,包括明知道他们认识的六子。
徐笑被看得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沈衿怀却是格外的淡定,他说完那三个字后,又转头对那位家属道:“抱歉,打扰到您奶奶。后续费用我们会相应给予赔偿。”
语气不卑不亢,却又诚意十足。
徐笑本来觉得让他替他们道歉就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一听说要赔偿,心都揪起来。
她本就是个不爱麻烦人的人,更别说让人破费。
她忙到:“那个……”话还没说完,那位女姓家属立刻就说:“赔偿就不用了,既然认识,解释清楚就行了。沈教授,这次您真的帮了大忙了,要不是您,我都不知道我奶奶能够这么漂亮。”
对方的语气跟刚才判若两人,客气又舒缓,是一种打从心底的尊重。
那一刻,徐笑好似又重新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沈衿怀。
*
走出殡葬大楼,那位犯错的阿姨直接哭了。
徐笑安慰了对方几句,阿姨却说这份兼职她可能做不下去。兼职本身就是讲究自愿性,况且现在合同也没签,徐笑不好留对方。她把阿姨送到殡仪馆门口,等对方上了公交车,这才重新回到殡仪馆。
剩下的两位阿姨留了下来,由六子带着去找舞蹈老师。
六子离开时叫住徐笑,说沈衿怀让她在楼下等他。
徐笑应了声好,乖乖在楼下一颗常青树旁等人。
等了一会,旁边的树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啜泣声。
她有些诧异,下意识看过去,看到树后面的台阶上,坐着个身材微胖的大叔。
看起来眼熟,好像是刚才她跟着六子进来时,那个在大厅发脾气的大叔。徐笑记得六子说过,对方是这次的雇主。
大叔一只手按着头,哭得伤心欲绝,又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徐笑觉得这种场景不该去打扰,一边却又有些担心。
她经历过至亲的去世,最知道那种感觉。
起初以为那是一场突然而至的洪水,淹没了一切生息,后来才发现,那是一场再也没离开过的五月梅雨,是永远干不掉的潮。
徐笑能够变得如今这样坚强生活,少不了无数好心人的帮忙。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也该帮别人。所以面对这种事情时,她总做不了事不关己的旁观。
想了想,她还是在大叔拼命拿手擦鼻涕时,轻声走到对方身边,从口袋拿出一包心相印的卫生纸递了过去。
白思君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纸巾,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递纸的人。
是一个长相清秀干净的女人,看起来跟他小女儿差不多年纪。
想起女儿,他心底一软,从徐笑手上接过纸,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徐笑着,又问:“我能坐旁边吗?”
白思君点了点头。
徐笑在他旁边坐了一会,这才轻声说:“节哀。”
白思君嗯了一声,说:“你也是……”
徐笑忙摇摇头,说:“我是有工作在这边。”
“对不起。”白思君立刻道歉,又看了她一眼,说:“刚才小六带的是你?”
徐笑点头说是。
白思君擦了擦眼泪,说:“要谢谢你给我老娘出力。”
徐笑忙说:“您太客气了,而且我只是帮忙带人过来。”
白思君点点头,说:“让你见笑了,我一个大男人。”
徐笑摇摇头,声音不觉放缓:“可以理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思君叹了口气,说:“是啊。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事情。就是我老娘这辈子太苦了,好不容易这两年能够享点福,结果,哎。”
徐笑没有说话,只努力当个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