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鸣珏一一检查过茶具,手停在一个茶杯上。
一动不动。
“发现什么了?”赵杭问。
萧鸣珏动了动喉结,声音不知怎的变得有些干涩:“这杯中,有我娘制的毒……”
赵杭脚步一顿,没看他,只是问道:“什么毒?”
“她不曾告诉我这毒的名字,只是说若配着散瘀止血的药物使用,前期看不出异样,几日之后,会毒发身亡,状如……窒息而亡。”
萧鸣珏垂眼看了看杯壁上沾着的紫色,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多次服用,身上会沾上这毒的味道,气味与桂花相似,但细闻还是能闻出差别。”
赵杭忽地想起,她第一次见平河时,便在她身上闻到过淡淡的桂花香。
“若多次服用,死状会是什么样?”
萧鸣珏想起了母亲死前苍白的脸色,垂下的手臂,他闭了闭眼,像是想将这些从记忆中删去。
“死状与常人无异,若用此毒杀人,很难发现死因。”
他声音已变得有些哑。
外边昏黄的光落进来些许,有些落在木地板上,有些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脸照得棱角分明。
赵杭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你母亲的毒为何会出现在凉州吗?”
她看上去并没有怀疑他。
萧鸣珏的手却仍紧握着,他没有抬眼看赵杭,而是固执地盯着那一个小小的茶杯,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她当年,被元戎虏去过……”
赵杭忽然上前两步,冰凉的手覆上萧鸣珏紧握着茶杯的手,将即将碎裂的茶杯从他手中解救出来,然后冲着萧鸣珏笑笑——
“我并未疑心你。”
萧鸣珏终于抬眼,黑眸中反射着点点光芒,他小声地说:“我绝不会再与张载一同害你的。”
赵杭将茶杯放回桌上,微微点头,轻声说我相信你。
一声轻响,茶杯被端正地放回桌面。
但她使的力气似乎有些大,顺势带起了不少颗粒,在泛黄的光中看得格外清晰。
赵杭与萧鸣珏中间仿佛被这纷纷扬扬的颗粒隔出一道楚河汉界。
萧鸣珏却再往前走了一小步,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尺。
也是这一步,将他整个人都露在了光中。
赵杭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秾丽的五官,还有仿佛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的黑眸。
然后她听见萧鸣珏有些沙哑的声音:“嗯。”
只有轻轻一声,她却觉得似重锤一般,砸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终于有了片刻的失神,想着她与他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她有意放纵,还是他得寸进尺?但是终究没个结果。
萧鸣珏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大氅,然后又垂下眼,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