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弱不禁风
赵杭的眼神转向他,微微蹙眉。
连云忽然想起青楼的相好给他讲过的一个词——绿茶。
萧鸣珏当初想抓他尾巴的时候可没见这般弱不禁风,下的可都是狠手。
要不是他机灵跑得快,如今怕是也成了这人的棋子。
眼见天色彻底暗下,再不走就要过了宵禁。
连云只得撂下一句:你自己当心。
然后甩袖离开。
夕阳彻底西沉,月悄悄冒出了个头。
赵杭见连云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看了眼萧鸣珏:“你当初做什么了?他看这样子是厌极了你。”
她语气懒散,也只是好奇随口一问。
萧鸣珏低头看着已经空了大半的碗:“你会因为他而讨厌我吗?”
“?”赵杭将卷宗放下,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你们之间的恩怨,关我什么事?”
萧鸣珏抬头,笑了笑:“我瞧你们关系不错。当初我为了能抓到他把柄,对他多有得罪。”
赵杭摆摆手,“一般般吧。得罪就得罪了,反正他现在还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
她将卷宗推过去:“你瞧,这卷宗中写明了当年的五名负责人。这个王忠与谢家有关。剩下三个分别与王、陈、薛三家有关。可这第五人,却只有一个名字,林敬。”
“王忠负责原料运输,王、陈两人负责工匠管理,薛、林负责监工。”
“当年凉州城破后,王忠便意外死在郊外山上。而王、陈、薛、也相继死亡。不过半年,当初的负责人五个竟死了四个。这个林敬也消失不见。”
萧鸣珏指尖滑过这些名字:“林敬,这个名字我记得。我之前在吏部时查阅了十年前意外死亡失踪的所有官员,他是在我爹定罪后的一个月忽然消失。可当年城破的的罪由我爹扛了,并不会牵连这些负责人。他应当不是害怕被牵连而消失的。”
赵杭皱起眉头:“那他籍贯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在长安曾与谁交好过?这些你还记得吗?”
萧鸣珏想了半晌,用手撑起脑袋,用力揉着太阳穴,“他籍贯……杭州。并未成婚。进工部时家中父母也已去世。”
“至于交好的人……”
他想了许久,摇头道:“吏部名册上并未记录这些。”
“但我记得,是有记录他住在前门巷中。”
赵杭思忖片刻,合上卷宗:“我明日去前门巷看看。”
萧鸣珏的脑袋仍撑在他手上,“你觉得,此事会与四大家族都有关系吗?”
赵杭抬头看了眼月色,沉默许久才道:“我希望没有。若陨铁一事四大家族都有参与……”
她轻轻笑了一声,“我们可就难办了。”
“先不说四大家会如何阻止我们查下去。就算真查到了什么证据,陛下也未必会定罪。四家同时出事,朝野必定动荡。可若不一次性解决,后患无穷。”
萧鸣珏将空着的一只手覆上赵杭的手上,轻声道:“没事,我们一起查。”
赵杭转头笑笑:“你督察院不忙啊?”
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十年前。
萧鸣珏摇摇头,笑道:“刚开春,没那么多事。”
赵杭转过头,又翻开卷宗看看:“我其实一直想不通一件事。若凉州城破真是陨铁被掉包。那十年前被掉包的陨铁,为何十年后才出现在陇长?”
“若当年王忠是受谢家指示掉包陨铁,那谢家早该将陨铁卖出去赚钱。那五年前我去陇长时,元戎多少都该出现陨铁的痕迹。可是都没有。”
“这说不过去。”
“王忠若是自己想贪了这批陨铁呢?”
萧鸣珏推测,但随后又摇摇头,“王忠家中无权无势,他就算贪了陨铁,也没地方销赃。”
“况且王忠亲缘淡薄,也没成婚,他贪下这一批陨铁,换来的钱用来做什么?”赵杭也皱眉,寒风吹过,她手不禁抖了抖。
长安的天气与陇长相差甚远。
初春了,还是这般冷。
且这冷是湿冷,寒气一股股地往骨缝里钻,防不胜防。
赵杭久在陇长,习惯了陇长的干冷,已经不习惯长安的湿冷。
萧鸣珏起身将外袍披在她身上:“大约人总是贪心的。”
“入夜起风了,回屋去吧。”
门外传来宵禁梆子的声音。
两人中间的气氛瞬间凝滞。
“你要不在我这留一晚,”还是赵杭先打破沉寂,她摸摸鼻尖,继续道,“府上空屋子很多。你随便找一间住。明日记得早些离开就好。”
萧鸣珏替赵杭拉紧了外袍的领子,轻声笑道:“好。多谢赵将军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