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瞻:“还请大人明示。”
“蛮夷人靠着武力拿下了千疮百孔的京城,强制坐上皇位,此时的他缺的并不是兵。”沈之屿道,“是银子。”
“京城早就亏空,他占据京城,只是占据了京城的地和人,收刮不了钱,所以他此行无论用什么借口率兵来到礼国,归根结底,他所需要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银子。”
“他嘴上的话全是幌子,你只要提出足够多的银子,他绝对会放下手中的刀。”
“可王爷给了他钱,岂不是顺了他的意,让他更加壮大。”赵阔提醒道。
沈之屿的手在桌面上点了点,笑说:“给他钱,和他能不能握得稳,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瞻:“这是?”
“再多的银子也有花光的一天,除非他已经知道怎么争银子。”沈之屿道,“至于争银子的人——”
赵阔登时明白沈之屿的意思:“他不敢动百姓!”
因为百姓才是大楚最基本的民力,他可以对任何一个藩国动手,但是他不敢妄动民力。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那该如何将百姓拉入这场局中?”
“让他们怕呀。”沈之屿道,“杀鸡儆猴,让他们看见蛮夷皇帝的恐怖,新帝是残忍的,一旦犯错,饶你再位高权重民心在握,下场也只有错死路一条,完成了这一步,仅需动摇他们的利益,他们自己就会乖乖走入局中——赵大人,王爷揽下为苍生步步相让的角色,咱们也不能一点骨气也没有,接下来就看你了。”
退缩,乃人之常情。
可若刀架在了脖子上,那也不得不挺身而出了。
李瞻看着眼前的蛮夷皇帝,心道:
沈之屿是把元彻完全算准了。
审讯刑场上,元彻重新慵懒地坐了回去,抛给李瞻一个问题:“礼王想用三年的岁贡换沈之屿这条命,恐怕不够。”
李瞻顺着说:“陛下,臣愿意补上三年的岁贡,外加城外京郊的土地给鬼戎军做军屯,还请陛下留下丞相大人!大楚不能没有丞相大人啊!”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百姓们立刻炸开了锅。
“蛮夷之辈!”
“昏君!你放开丞相大人!”
“昏君休想得逞!!!”
鬼戎军倾巢而出,亮出刀剑,止住了躁动的百姓。
赵阔立马上前,完成沈之屿的交代,将这一场戏演得完美:“王爷还请三思!城外的田地足以养活城内人,若全数交出去,礼国该如何!”
“你懂什么!”李瞻呵斥道,“区区一些土地,没了就没了,但是丞相大人不能没有!”
“王爷!”
“本王心意已决。”
这两人一唱一和,外人瞧着,颇为感动。
“王爷,草民愿意以良田换丞相大人!”这时,百姓里的第一个人忽然跪下,“大楚地大物博,良田没了可以再想别的法子,但丞相大人只有一位!”
这群人也不傻,其余都是假话,关键在于若沈之屿真倒下了,元彻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总有一天,元彻这恐怖的刀枪会落到他们的要害上,到时恐怕不仅仅只是夺地这么简单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爷,草民也愿意!”
“王爷,草民也愿意!”
“王爷,还请救下丞相大人!”
“……”
此起彼伏的声音加入进来,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就算有犹豫不决的人,在这个场面烘托下,他们也加入了其中。
元彻将一位大恶人演得淋漓尽致,当即就让人签了条约,赶走了城郊的居民,让鬼戎军占领了那个地方。
元彻表现得对今日的收获格外满意,他起身,笑着看了沈之屿身边的鬼戎军一眼。
“人还给你们。”
鬼戎军从沈之屿身边撤了下去。
他前脚刚走,李瞻和底下百姓一起冲了上去,李瞻指挥着属下将沈之屿背起来:“快,先将大人带回王府!快去请大夫!!!”
百姓们一路追在沈之屿的身后:“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您白白吃苦。”
“蛮夷人仗势欺人,乡亲们,咱们大楚也不是好惹的!”
“要替大人讨回公道。”
一时间,礼王王府人满为患,就算送回了沈之屿,都久久盘旋在门外不离去。
沈之屿其实也没伤到什么,身上最严重的地方其实还在前几日的腿上,进府后,眼神立刻严厉起来。
李瞻在一边搓着手,眉开眼笑:“还是大人厉害。”
沈之屿揉了揉自己被勒红的手腕,淡淡地道:“现下的民愤只是一时,若不好好把握,不出三日便会消散,臣现在应该装病几日不方便出面,剩下的安排需靠王爷亲力亲为。”
“那是自然。”
李瞻听了沈之屿的话,连忙起身去了。
关上门的礼王府一片亢奋,皆在为大计的步步迈进而贺喜,只有赵阔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心中忍不住徒生一抹心悸。
大局确确实实一直把握在他们手中,可这些事情,会不会过分顺利了?
那蛮夷皇帝真有这么笨?
赵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