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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霁(三)(1 / 3)

寅末卯初,天光微亮,熹微下雪屑漫天。

沿路乡野皆是断壁残垣,飞禽高升啼鸣,啄食路边血骨。这是平城以东二十里之处,已在魏国境内。

画轮四望通幰七香车上1,轻咳声声,同行不过数百魏军将士。

平山之役,魏军初捷,击敌军精锐数以千计,三军士气大振,却不见松懈,齐国势大,除却平山一万余人,后方重甲士兵,据探马言,应有三万余人。

平城乃是孤城,旁边却是魏国边关重地——宛城,将士们连夜赶到,接付守城事宜。

牧衡则带三百甲士往都城平玄赶去,需将前线军情禀报魏王,以保公子期领军之权。

魏王年事已高,共有二十子嗣,今冬正是储嗣之争的关键时机。公子中,野心者不在少数,公子期原被魏王不喜,竹林四友出山后,才得让魏王青睐。

前线虽捷,但军情传于王都,恐一变再变,牧衡不得不亲自回去,以方变故。

因此,沈婉的事,也一并搁下。

七香车旁,女郎跌撞前行,早已筋疲力竭,仆从却不许她扶着车架,只恐玷污这尊贵的香车。

不知行了几里,单薄的麻衣让她愈发浑噩,渐渐连口鼻中呼出的气息,都难以形成白烟。只听一声闷哼,积雪似雾扬起,吹散在牧衡的眉眼间。

“停。”

仆从嫌弃地将她从地上拽起,笼巾早已散落在地,一袭乌发如瀑,染了半面雪。

“郎主,她摔了,让人架着吧。”

她青丝乱舞,教人看不清神色,只闻急促的气息,她好似欲言,却又发不出音来。

“将她扶上来。”

仆从有些犹豫,“可是郎主,她怎有资格……”

“不必多言,不能因此耽搁。”

主仆二人没再说话,沈婉被扶了上去,香车再次前行。

帐幔阻绝了寒气,可沈婉还是冻得蜷缩成一团,青丝雪浸湿了身下。

香车摇晃,覆于牧衡膝上的黼裘2盖至女郎身上,不知名的药香,使得沈婉紧锁眉头。

她伸出手,勾了勾他华服上的纹路。

指若削葱根,可惜却生满了冻疮。

牧衡缄默片刻,从大袖中拿出青玉瓶,极小一颗药丸呈于掌心,他侧首,递于她唇边。

女郎却紧闭双唇,眸中含有戒备与疑惑。

“若你是沈忠之女,就知我不会害你。”

“张嘴。”

他音色泠泠,让人不容拒绝。

下一刻,药丸便送至沈婉口中,暖意从唇齿间漾至全身。

“多谢……”

她叹出浑气,终于能发出声音,却被牧衡打断。

“撑不住,又为何不言?”

沈婉看着他华服上的金纹,淡淡道:“大人尊贵,而我是民,更有嫌疑在身,一切都是应该的。”

自前朝起,后至十二国,仅有王侯将相,士族地位崇高,而百姓流民居多,大部分皆以佃客、部曲、门生、故吏、奴婢的身份生存,说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奴”字。沈家是军户,地位也极为低下,而她身份不明,嫌疑未除,与奴又有何异?

奴与民,不过一道纸约,耕种田桑,徭役赋税,皆用来奉养士族,十二国中,无一例外。连魏国也是如此,只是赋税轻些,士族不会侵占土地,战争时不得扰民耕种,地位上并无区别。

牧衡皱眉,捏着玉瓶的手指渐渐泛白。

他生于士族,竹林四年不曾下山,与民第一次这样接触,却忘了民该有怎样的地位。

哪怕今夜她埋身荒野,不过是失去了位无关紧要的赵国百姓,就算是沈忠之女,众人也只会叹她命不好。

牧衡阖目良久,语气微叹。

“若在魏国,尚能留存的不过几亩薄田,徭役赋税也会存在,就算这样,也令你向往许久?”

“乱世百姓,不敢奢求,能得薄田几亩,便是幸事,不至于会挨饿。”

沈婉嘴角泛起苦笑,不知他何故这样发问。

“赵国百姓都食何物?”

“麦粥3。”

车外风声急促,牧衡欲语,清冷的面容似有松动。

“大人关心民生?”

地位崇高者,已有多年未曾关心此事,才至十二国各处烽火狼烟。

牧衡没有直接答话,却又发问,“你真正向往,所为何种模样?”

“不敢妄言。”

“讲。”

沈婉几近沉默,在他的注视下终于开口,“天下太平,百姓不受饥寒之苦,无同类相食,有桑田可耕,除徭役之苦,君王贤明爱民,安居乐业,别无他求。”

她言,字字珠玑,士族子弟读书时无不听过,却无人想过书中为何这样说。

牧衡听完,只觉腰间六星珠颗颗发烫,他抚上去,欲从中感应指引。霎时,急咳不止,血珠顺嘴角延下。

北斗七星,主死;南斗六星,主生。自他出生,阿父便将二珠传于他,大事推算,皆在此上,唯有今日,出奇至极。

牧衡咳疾愈发严重,惊乱了仆从士兵,快马加鞭,直至夜里戌时,终于赶到魏国都城,平玄。

而沈婉却一言不发,对牧衡,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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