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定宫内声息悄然,邝御婵坐在那把雕花凤椅上,双手指头缠着白纱,一旁的盆里猩红一片。
褚婕一入内,看见这盆顿时就把要说的话忘了,直到闻见空气里点点凤尾花的味道,才让翻搅的胃慢慢平息。
原来是在染蔻丹……
她心中顿松口气,幸好不是什么血腥的场面,免得她见了,一晚上不安生。
可惜邝御婵像是和她有仇,她那一口气还未吐干净,她就向内招手,嘱咐道:“点灯。”
面无表情的宫女们鱼贯而出,将挂满一殿的人皮灯笼点燃,那股花香再不复存在,满鼻都是人肉腥臭味。
褚婕后悔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找她,忘记了每到夜里她心智都不太正常。
褚婕忍着想吐的心赶紧说来由,再多待一秒都是折磨:“御婵,你知道小皇帝准备去扬州吗?”
邝御婵比起她来平静许多,打理着指尖裹住的白纱,仔细调弄着:“小皇帝三年孝期没出过盛京,如今褚逞死了三年,他出去不是很正常吗?”
“况且扬州从前年轻时我也去过,无甚可玩。”
邝御婵提起扬州还有一丝亲切,从前与褚逞成亲,她一直未孕育子嗣,暗中听闻扬州法门寺求子灵验,她禁不住心动去了,回来果真就怀了褚颐。想到褚颐,她的脸上难得一见柔色,忽而又想起,法门寺的那一签,她还未曾还愿呢。
褚婕见她一脸平静,想来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急道:“小皇帝去是正常,但是和他一起去的人不正常。”
“御婵,这次扬州之行,云祈、云枝意、小皇帝、烟织,还有……褚长赢都会去!”
邝御婵立刻放下手,连指尖的白纱甩掉了都没注意,凝重道:“褚长赢去做什么!”
褚婕不知,但是他与小皇帝一路,一定心怀鬼胎,若是途中小皇帝‘暴毙’,那这江山岂不是又回宣帝一脉手中,到那时,焉有她的活路!
“褚长赢这人心怀不轨,小皇帝此行估计凶多吉少,祭祀大人恐怕保不住他!”褚婕几番思索,决定道:“御婵,你得阻止他们去扬州,你让你兄长在朝中进谏,他们不敢动的!”
却没想坐在高位上的女人,她丝毫没有听她的话,她抖着手去擦脸,将脸上擦出一大片红色,像是一块火烧的疤痕。
那个位置,褚颐在殷山也弄出过一块,只是没她那么大,那么恐怖。
“是颐儿,他们去扬州是为了颐儿!”她双眼激动,对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小皇帝可能是去玩的,但是云祈、褚长赢去,一定是为了我的颐儿!”
“我的颐儿一定在扬州,他们是要去杀他!”
褚婕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和褚颐牵扯到一起,她一提起儿子向来是理智全无。她思索着事态紧急,想将褚颐已死的消息告诉她,就见她陡然间站起来,红衣披发,形如枯鬼。
“谁敢杀我儿子,本宫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褚婕再不敢说了,大不了趁他们去扬州之际仔细想想后路!
“褚婕,你陪我一起去。”
邝御婵的话相当于把她所有的后路斩断,她刚想拒绝,又听见她眼睛一眯,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我兄长什么勾当,无媒苟合,他也会随我去扬州找他侄儿,但是在此之前,我会让他为了名声,先让平乐大长公主‘暴毙而亡’。”
褚婕心惊,自是相信她说的出做的到。
“等回来之后,本宫为你重修坤陵。”
褚婕无奈只得答应,她告退,邝御婵也没有留她,双手合十,嘴里神叨:“佛祖显灵,佛祖显灵!”
扬州之行,从云祈、褚长赢一行人,又加入了邝家兄妹、平乐大长公主褚婕,和在暗中伏匿的御林军们。
少帝下旨,此次只当微服私访,体恤民情,既是一家人,在外坚决不可称官职。
因云萝之前被派到青云殿当值,公子长赢身子并未痊愈,此次出行两人就一直一辆马车,云祈忙着照看少帝,云枝意未出过宫门也感新奇,邝御婵一心为子,邝御赦与褚婕各怀鬼胎故也对此无异议。
自从上次兰若寺过后,云萝再未与褚芒共乘一辆马车,此刻马车刚出城门,向着扬州而去,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问出声来:“公子与这么多人一路,不会感到不自在吗?”
其他还好,特别是云祈,他每次一见他都没好脸色。
褚芒倚在车壁上,手中又是一轴书卷,竟然是扬州的风土人情。
他这么早就在做规划了,让她有些汗颜。
“我怎么知道烟织大人一个告假,给孤弄出了这么多人来。”他抬起眼睫似笑非笑,“挺好的。”
云萝知道他是生气了,他向来不喜欢云祈和邝氏兄妹的。
她待在一旁不再说话,此刻让她将人赶回去也是不可能了。
她心里也疑惑,怎么邝御婵听闻他们要去扬州,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