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注】
无论当时写下这行字的迟筱心情如何,松云宴后,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钦天监定下的大婚之日。
直到那大红的嫁袍穿在身上,十几斤重嵌满珠宝的凤冠压在头顶,迟筱的视线彻底被红布遮盖,她都没能再私下见到祁晏。
自大婚前的倒数第十日开始,迟筱便被车架接入宫,重新回到她自幼居住的凤阳殿。
景帝特许,即使迟筱早已独立开府,依旧从宫中出嫁。
婚礼当日,景帝和贵妃(代行皇后之责)甚至会坐在堂上,像最普通的一对夫妻一样,受着女儿和夫婿的敬茶。
这是前所未有的恩宠,天子受茶甚至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不仅是对迟筱,也是皇家用最直接的方式表现了对这婚事的看重。
但朝中却一派平静,哪怕是早已和迟筱不对付、月前正因为她当街调戏新科探花而吵得不可开交的言官,此刻也难得闭上了嘴安静如鸡。
景帝的目的不难猜测,这些日常便是揣摩帝心的官员们自然心如明镜。
更何况,驸马是新进翰林院编修祁晏,正经进士出身,属于根正苗红的文官一派。这既然更有利壮大文官声势,那他们何须阻止。
因此,婚礼一事的筹备颇为顺利。
大婚一切礼仪交由贵妃主持,负责服饰的尚服局早早便将婚服送到。
迟筱到如今都没和那位周贵妃打过照面,只有原身隐约的记忆,那是个不争不抢、柔弱温顺的女人。
真实情况是否如此,迟筱觉得最好还是呈保留意见。
二皇子还说是不沾俗务、不爱江山呢。
顺带一提,虽然时间有限,但婚服还是动用了尚服局所有人手,光是改版就起码改了三版。可谓是不仅折磨了尚服局上下,也折磨了试衣的迟筱。
毕竟凤冠霞帔看着漂亮,真穿起来是真的又重又繁琐。
天还未亮,迟筱就被早早地从被窝里挖起,被临时调进凤阳殿的宫女们按住坐在椅子上,层层围住帮她挽发梳妆。
“殿下今日真漂亮。”
有个帮她梳发的宫女忍不住轻声道。说罢,她才发觉自己逾越,赶忙闭上嘴。
迟筱眨了眨眼,莞尔道:“谢谢。”
宫女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连带着为她挽发的手动作都更轻柔了几分。
长乐大公主虽然在民间有各种传闻,但她在的凤阳殿曾是宫人最盼望进去的地方。
不止是因为殿下深得陛下宠爱,更是因为殿下虽然恣意妄为了些,却从来不爱磋磨宫人。
而那传闻温和的贵妃娘娘,居住的华清宫不时会拖出一些人。
铜镜被磨的光亮,有人适时点上烛光,让镜子里的那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形容更为清晰。
迟筱强忍着哈欠,注视着镜中人除却年岁差异外与她原本一般无二的面貌,突然就有些征然。
一直安静的系统顾念她还是未经风浪的新人,怕迟筱因为进度太快而不能接受,想开解她,“一回生二回熟,头次结婚都是这样的。”
迟筱:“?”
大概是这话虽然是事实但听着实在很不对劲,迟筱想起她从系统那接受过的信息里的一句话:“你在说什么,我们可是纯爱啊!”
这下轮到系统:“?”
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迟筱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情绪也就消融了。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什么好吃亏的,便看着镜中的自己弯眼笑了起来。
镜中那乌发红唇、眉眼明艳的女子跟着笑了起来。
但很快,在宫女无情地盘起她的长发,戴上凤冠插上用以固定的金簪后,迟筱笑不出来了。
脖子……!
要断了!
迟筱正努力抻着脖子,又听到外面有人交谈的声音,奈何自己动不了,便使了个眼色给秋梨,让她出去看一下。
秋梨很快回来,说是来接她的仪架已经备齐,此刻都在外等候了。
迟筱被扶着站了起来。
老实说,她今天的任务很重。
在分别拜见太后、景帝和贵妃之后,她和祁晏还得大张旗鼓的去游街,这之后拜见过祁晏父母再回公主府,才算是将大婚流程走完一遍。
侍女为她围上最后一层腰封,那骤然收紧的力道让迟筱忍不住倒吸了口气,一时之间除了满面痛苦外倒是明白了为何不让她吃早饭。
吃了怕是也要被硬挤出来。
“走吧。”
她说。
星散天明,晨光熹微。
前阵接连不断的下着雨,绵绵细雨积累下的潮气让青石砖的缝隙间都爬满了苍苔,却都在今天一扫而空。
地上青砖被马蹄踏过,祁晏骑在马背上,金冠束发、背脊挺拔。本就如玉如月的脸被大红衣袍衬托,为他开门的宦官甚至恍觉自己不是看到了即将迎娶公主的驸马,而是看到了谪仙人。
朱红的大门吱呀呀地被打开,吹锣打鼓的仪仗拥进了狭长笔直的宫道。
宫中明令不允许放鞭炮,因此鞭炮声只停留在宫外,在前进中渐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