幅画着你的——当然,你来画。”
既然祁晏说起这事,迟筱捧脸,看着那岁月越进,通身气度越发显得内敛的青年。
她再度强调,“要画好看点哦,我要裱起来挂在墙上的。”
祁晏失笑,他扶起腿上也不好好坐着的人,“我就站在你身前,要画有何用?”
却不想那人斜了他一眼,振振有词,“那我也是站在你面前啊,你还偷偷画那么多幅。”
“而且,我估摸着你肯定不止画了那么几张。”
确实是。
他只留下了在对他笑着的几幅,另外的……并没有留下的必要。
他已经握到了手中。
祁晏微笑沉默,但看着面前人一副猜中后得意的模样,冷不防凑近她耳畔,轻声细语,“夫人之笑语倩影,某日思夜想,挥之不离。”
迟筱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青年慢慢悠悠补充,“是以挥笔作画,浅以薄纸数张,寄托如瀑幽思。”
他弯了弯眼,“不知夫人可有法,姑且解某之相思苦恼?”
迟筱:“……”
她以前为什么会深信不疑这人是个正经人?
“你赢了。”
果断认输,迟筱想了想,坚强补了一句,“没法子,趁着今日休沐多看我两眼吧。”
祁晏笑出了声。
迟筱不想和他玩了。哼哼两声站起来,捋好衣服,便牵着他的手往院子外面走去。
祁晏没再逗她,只是手腕一转,反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薄,十指匀细修长,轻而易举便能完全包裹住迟筱的手。
偶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茧子,会在不经意之中擦在手背上,有些细痒,又觉得是错觉。
书房设在主院。
迟筱的骨气,就维持了一个晚上。
公主府的下人对此已然是见怪不怪,只是笑看这对夫妻,身影一前一后匿于重重回廊之后。
回廊曲折,承了江南园林一脉奇山怪水风格的院子里,茂盛的树木只被简单修剪,枝叶旁逸斜出,映在自湖中引来的活水小池塘里,仿佛是藏有另一个同样具有勃勃生机的水中世界。
蝉声不停,飞鸟掠水,挂在转折处的鸟笼里的画眉见了他俩,扑腾着翅膀啾啾叫唤。
祁晏只需回头,便能看见乌发浓密、面上一派欢欣的妻子,正安安稳稳被他牵着手,扭头逗着那毛羽蓬松的小鸟。
他敛下眼,热度顺着相连的手传来,似乎流入四肢百骸,又觉得汇作一股传入了跳动不止的心脏。
从未感到如此充实。
手握得更紧。
不一会,到了书房。
宣纸铺开在桌案,眉目姝艳的女子挽起宽袖,露出一双素手。
她立在桌案旁,真就安静地开始磨起了墨。
祁晏思索了几下,才慢慢下笔。
显然可见,他画起自己来,完全没什么情感所在。
观他笔尖下形貌渐渐成型,纵然迟筱并不怎么懂画,也能看出这其中的差距。
但大体还是上乘。
她像极了后世的甲方,“这个不好,你重新画。”
祁晏从善如流,揭开这张。
但他没有立即动笔,只是打横把迟筱抱起来,放在临窗的软榻之上。
迟筱:“?”
祁晏含笑,“某自知姿容不如殿下,有殿下珠玉在前,这手中的笔,多少是有些动不了了。”
“还望殿下垂怜,且在这坐上一会,让某多看几眼,解解相思。”
他着重读音。
被迟筱横了一眼。
他又开始了!
但祁晏笑吟吟递过一盘果梅,她也就勉为其难接过了。
嘴上却还要不满意,“下次补给我。”
随手从榻边小桌堆高的话本里抽了一本,便倚着靠背,慢慢看起来。
该是岁月静好。
迟筱却猛地皱起了脸,别开看本子的视线。
祁晏:“?”
他凑近看了看,了然。
京中文官都是正经进士出身,朝堂上吵得面红脖子粗也不忘引几个典故,含沙射影夹枪带棒很有一套。
但逢休沐,便会换着主家,轮流举办各种赏花赏月赏东风但凡是个东西都能赏鉴一下的宴会。
然后写诗。
然后互相吹捧。
要迟筱说,大部分人品出的那点东西,诘屈聱牙,牵强附会,简直是“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直一杯水”的表面意义的真实写照。
但总有人当了真,居然还真的去出了本诗集。
便被迟筱无意中混着话本买了回来,看了几页觉得牙能酸倒三天。
她捂着脸,顶着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扔开了那册子。
想了想又逼问,“你没写过这种吧。”
祁晏沉吟一会,微笑,“并无。”
自知诗才不佳。
迟筱满意点头,“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这上面,我的滤镜会碎。”
她总喜欢说些奇奇怪怪让人听不懂的话。
日影斜移。
祁晏抛开了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疲倦地靠坐在迟筱身旁。
他声音懒懒的,“我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