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达一进来,包厢内围绕任景川的话题戛然而止,谁也没有继续谈论无关话题,彼此双方都把重心放到了今天所谈的合同上。
温苒已经吃了不少东西垫肚子,眼看着饭局上的氛围不错,她站起来,举起自己面前那杯酒说道:
“孙部长,这杯我敬你。”
没想到嗜酒如命的孙宇达竟连连摆手:“小温总的酒量我见识过,今晚就小酌怡情,意思意思。”
温苒有些惊愕,一进包间就点了四箱啤酒的酒蒙子竟忽然改口,这显然不是孙宇达的作风。稍微一想,便明白这转变或许和任景川有关系。
她顺势而下,举杯后喝了一小半。
孙宇达这人也爽快,回敬了小半杯,放下酒杯后开门见山的提:“小温总,老实说你们公司最低能让我多少利,这合同我倒是想和你签,关键是看你怎么想了。”
谈生意,本就是场你来我往的太极。
等了一晚终于等来这场合,温苒这边的公司职员全都提着一口气,听孙宇达这意思,只要温苒肯让利,今晚这意向合同八成能拿下来,问题在于,怎么样才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接受他们的让利。
“孙部长,布料方面的差价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也想这合同能签下,孙部长就不要为难我了。”
听温苒的意思,让利百分之一已经是裳凡能做到的极限了。孙宇达心里有点动摇,公司高层虽然没有对他采购这一块提出什么硬性要求,但减少开支这种事情本就是采购部应该做的分内事。
他本想着,趁着裳凡财务危机的空荡“趁火打劫”能占一分便宜是一分便宜。
温苒看他只握着杯子不说话,揣摩着他的心思,又说:“这几年间,经济发展带动人们对于高质量用料的需求,裳凡童装早在前年就开始对儿童贴身衣物涨过价,裳凡床品也有所上涨,因为市场上纯棉布料的价格一直都在上涨,但我爸爸和您合作的这八年间,他一分钱没有涨过,更没有在质量上偷工减料,今年工厂换了新设备,我本可以涨价,但这八年,你我之间,又何止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生意场上没有友情,但有合作互利互惠的“战友情”,你是大客户掏钱爽快,我也厚道,从不在你的订单上做手脚,这是互作共赢和互相信任的基本条件。
孙宇达被温苒一番话说到了心坎里,爽快的把最后半杯酒喝掉,哐的一声放到桌子上:“行!”
温苒一行人面面相觑,心里皆是放下一块大石头,这拖延了一个多星期的大订单一旦谈成,将是温苒稳坐裳凡江山最重要的一步棋。
她赶紧从秦仲手上接过意向合同,刚要递过去,那边孙宇达的手机忽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出门外接了电话,递眼神给自己的手下,让他们稍安勿躁。
没过一会儿,特意跑到门外接电话的孙宇达忽然进来,找借口把他的几个手下都叫了出去。
温苒忽然觉得手上的合同变得沉重起来,她仿佛能察觉到背后那根玄又紧绷着,架在她的身后。
……
孙宇达接到的那通电话是前些日子他私下见过的床品商打来的,那边似是知道他今天来这里谈合作,提前在这酒楼定了包间,找准了时机准备截胡,甚至还想约孙宇达在这里见上一面。
孙宇达到走廊外接了电话,听对方说在这酒楼定了包间,想约他详谈,他在电话里讪笑了声,不客气的戳穿了对方的手段,先在这气焰上压了他一截:
“董总,我孙某不想和不厚道的厂家做生意,我们捷力集团可不是垃圾回收站,什么牌子的宾馆床品都往我这里塞。”
对方听他那么一说,早有准备的笑着解释:“孙部长这话说的严重了,我一开始就和您说了,我们那布料是200*100的纯棉面料,但是其它品类的纯棉面料我们也是有的。”
孙宇达是个生意人,讲究利益最大化,他猜想对方敢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截胡,想必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他老谋深算的眯着眼睛,追着问:
“董总爽快给个价,合适我就和你签。”
“孙部长,我现在手里就有100支含长绒棉的面料,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来我的包间看一眼,实不相瞒,裳凡其实能让你百分之三,而我能做到让百分之五,整个庆城,没有哪家床品商能做到这种最低价。”
这种诱惑可不是孙宇达能拒绝得了的。挂断电话,他连想都没想,便直接走到包间叫走几位属下,和温苒说是集团总部那边的来电,他们要商量一下合同事宜。
这种借口一旦说出来,就暗示着合同即将谈崩。但看包厢里还留着孙部长和他几位属下的手提包,温苒只能任由他们去。
孙宇达这边的人一走,温苒这边的几个下属立刻就坐不住了,他们也隐约察觉到,那通电话或许和今晚谈论的内容息息相关。
杨泽广经验老到,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不等他发表个人看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