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向草坡下走去。
官道旁数十名东宫侍卫牵马静候，整装肃立，见太子回来，便纷纷持缰上马。
临走前，定南看到马背上的人回头朝草坡上望来，似是仍在笑。可不过一瞬，他已经回转身去，一声令下，顿时马蹄轰如雷鸣，整支队伍向着使团的方向追去，越来越快、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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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路上，定南信马由缰，任凭温驯的马儿顺着回程的官道或快或慢、或停或行，一如她的思绪，飘摇寻不到边际。
她想不明白，荣蘅临别前为何有那般古怪的行径。
是别样的送别礼仪么？可中原无此耳闻。
或是四方蛮族的礼节，晚辈对长辈的感谢？
前方是繁华壮阔的都城长安，她忍不住回望，身后是向着蛮荒一路北上的官道，已不见使团的身影，自然亦不见荣蘅。
秋风习习，吹起帷帽的白纱飘动，若隐若现她微蹙的眉。
可……那时那刻，荣蘅小心翼翼的神情，她不会错看，分明是珍而重之的模样。
俯身轻吻在她手背之上的动作，柔软而谦卑。
这个只该出现在大雍男女恋人之间的行为，彻底令定南陷入了迷惑。
荣蘅辞别陛下时，应是喝了御赐的践行酒。那酒如此醇厚，酒香至今仍残留在她的手背上、他唇逗留过的地方。
定南轻轻嗅闻，不确定地想，或许荣蘅是喝醉了罢。
而不待她更细想，从长安城的方向，一队侍卫正策马快速向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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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后两队人马会合后，使团重又恢复了出城时的规模和速度。
太子被拱卫在使团队伍的中央，成重重保护之势。
荣玹好奇地凑近：“殿下昨日未和定南姑姑道别吗？她竟能追到这城外来，可见真是对您放心不下。”
荣蘅此刻心情不错。
他适才有一瞬间突然胆大包天，临时起意，埋下一颗种子，虔心期盼着它能发芽。
或许不会，也许结果什么也不会有。
可这已然足够，毕竟，他所奢求的不多，任何一丝变化都足以称为惊喜。
凭定南十多年来的迟钝，也许始终不会知道，临行前的一吻，不过是这世间再寻常不过的一个男人，面对他的心爱之人时，情难自禁之下最最克制的举动罢了。
荣玹难得见他如此和颜悦色的模样，便有些遗憾昨日先去与定南姑姑道了别。不然，刚才是不是也能捎带和太子一起，如那些市井话本里写的般，被定南姑姑如此郑重地送别一回，以后谈起来也可成为一段难忘又传奇的回忆？
“定南姑姑可真疼您。”荣玹有些酸酸地感慨，“您自小跟在她身边长大，这次她定是既舍不得，又为您十分牵挂。”
这是自然。不然定南也不会从鉴台山回长安来。她无心权势，重又卷入长安政治漩涡，不过是为了荣蘅罢了。
荣蘅只做沉默。
荣玹唏嘘道：“我听父王说，定南姑姑是在十多岁时就立志不嫁的。她没有子嗣，我们这些做侄儿的，该多多孝顺她。她最疼殿下，殿下到了北戎可以搜罗些有趣新奇的玩意，回京送给她。”
太子眉峰微扬：“你倒是主意很多。”
荣玹道：“是我父王说的。”
真是令人费解的兄妹关系。
荣蘅没有姊妹，因此难以理解这种明明存在利益冲突，却还担心妹妹老了无后继者照料的兄长，到底是何种心态。
实则，若他是英王或清安帝，自妹妹出生起便被父母兄长反复告诫，需千般爱护妹妹，不能令妹妹难过伤心受苦，以至于将这份责任刻进了骨血，即便各自长大后，有了矛盾甚至仇怨，潜意识里也会忍不住为对方的人生牵肠挂怀。
这与众多有幼弟的长姊所思所想没有太多不同。
离了长安，堂兄弟之间闲聊，荣玹的话题也随意了许多。
“我父王一直挺希望定南姑姑能有个儿子，不论是否是亲生的。她养在令宁姑祖母名下，名义上无兄弟姊妹，将来待我们有了下一辈，只怕孩子们与她的关系也疏远了一层。”
令宁长公主少年时便带发修行，无心尘世，更无儿女，唯有一个定南公主记在她名下，若定南再无后嗣，这一支怕是要断绝了。
荣蘅淡淡“嗯”了一声，问：“英王叔莫非希望你给她过继子嗣？”
好歹是还未议亲的少年郎，闻言，荣玹不禁烧红了脸：“那不是乱了辈分么？我只是觉得，待日后殿下能做主了，可以从宗室里给定南姑姑过继个孩子。这是我乱想的，殿下就当我胡言乱语吧。”
听说民间那些送养出去的儿女，相当于与原家庭彻底斩断了亲缘关系。但荣玹觉得自己父王、陛下和定南姑姑之间兄妹情深，即便皇祖父皇祖母已仙逝，陛下和他父王都不曾将定南姑姑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