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切与讨论的声音中,她想到了郁季容,她当时是否也是这样关照宋瓷,对他的吃穿住行都无比熨帖,在她临死前是否也曾想起她的女儿。
拥有母亲,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张玮月说,“阿姨,你放心,我和晓禾到时候会互相照顾对方的。”
姑姑说,“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不要舍不得吃穿,有难处就给家里打电话。”
婶婶说,“对,家里人是你们永远的支柱。”
郁每一直以来受过相当多的挫折和委屈,但同样有个傲人优势,就是疼痛只会停留在当下瞬间,只要度过最难过的阶段,就会忘记。
“我有句话也要送给妹妹。”她决心同样平静的开口,“既然都是家人,我妈死了,你是怎么有心情吃饭的?”
辛晓禾抬头愣怔的望着她。
……这,跟她有关系吗?
张玮月眼神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得紧紧抿住嘴唇。
父亲见势,阴沉的站起来,已经准备高高扬起巴掌。
继母却坐在原地冷冷道,“那又怎样,你那死了的妈难道给你留下一分钱遗产了?”
郁每没说话,心想这倒没错,的确她一分钱都没拿到。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父亲反而暴怒,狠狠一拍桌子,四五个菜的汤汁被震出来。
姑父叔叔等几个男人站起来劝,才坐下。
继母如同速冻鸡般的脸终于有了点活泛,她开口仿佛就要喷射毒箭,不光是对郁每,甚至是无差别扫射,“——我嫁进你们家之后,就没指望点好。”
辛晓禾萎缩成一小团,有气无力的挑着凉拌黄瓜。
饭局几乎可以说结束了。
几分钟后,一阵敲门声出现在门口,她跳起来去开门,随即一阵不算低的响声传来。
女性亲戚们终于从冷战里回神,关切的快步走到门口。
郁每恍了神,也撂下筷子走过去,当她看到放在门口的一个大号纸箱后,坚持许久的稳定心态终于动摇了。
那是一大箱没拆吊牌的裙子,它们跟她之前收到的青灰连衣裙来自同一个高定品牌,几个零散露出的价标上写着七位数的价格,与之前不同,这些昂贵的美人儿就像洋垃圾一样被堆叠在一起,打包寄了过来。
她愣怔的看着这一箱东西,却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尖叫。
辛晓禾正在阅读纸箱上的快递信息,她吃惊的大张开嘴,再缓缓的用两只手捂住,像一只懵逼却突然罕见拥有智慧的可达鸭。
郁每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发现在发件人处明晃晃的写着:程笙。
显然,是辉腾集团一个人人都知晓的名字。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会认为这仅是一个简单的重名,但前提是姐妹俩都认识同一个程家人。
而且不管真伪,这都是一个不详的征兆。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富豪小区的垃圾桶,在臭鱼烂虾里面,堆放着价值连城的大宝贝们,静待人们去发掘。
郁每站在最后面,她居然还值得对方这种威胁警告吗,这些人想解决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她后退几步跑回房间,在她收拾东西时,门外隐隐传来对话的声音。
“勾搭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是不是被包养了也难说。”
“你看看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这也太暴露了。”
“她从小就不学好,现在运气好见了世面,但以后肯定没出息,跟她那个妈一模一样,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说的也是,就瞧好呗。”
二十分钟后,郁每拖着一大箱行李,不顾背后辛晓禾的喊声,“你去哪儿!”,利落摔上房门。被迫离开了呆了两周的奶奶家。
郁每独自哆嗦着站在小区前打车,二十五分钟后出现在一所老旧小区的出租房门口,十分轻松的就把门敲开。
□□上身,只穿着裤衩的林易笙震惊的看着门口站着的女孩,哑口无言。
郁每则拎着整箱衣服,走进了狭窄且充满异性气息,且安全逼仄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