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不要这个孩子，即使养在外面，我也会定期给他们母子打生活费。
“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清清，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如果有条件的话，我当然最乐意跟你生，但是你的身体有病根，我也不能勉强你。我在体谅你，你怎么就不懂呢。”
又是一件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滚……”母亲声音干涩如砂纸。
“你自己冷静冷静吧。”
短暂的静默后，门关了。
樊清发出嘲弄的冷哼，将被子拉过头顶。
以前的家再烂，修修补补还能遮风挡雨，现在却被人卸了梁柱，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唯一的避难所倒了，她蜷缩在温暖的床榻，心里荒凉得如同遗失荒野。
母亲的哭声已然停止。
她的眼中一片冷意，流下的眼泪都凝成了冰渣。
樊清幡然回过神。
“对不起清清，”赵心媛上前一把拢住樊清，安抚似的抚摸着樊清的发丝，“妈妈语气太冲了，我不是想对你发脾气。”
樊清喉头微动，想张嘴，却感觉胸腔堵了酸涩的气。
沉默良久，她缓缓摇了摇头。
“我就是太生气了。”赵心媛轻抚樊清的发丝。
“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上学的时候，我真的生气又失望。你爸出轨，他恶心我，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但你不一样。你还小，马上就要高考，你有大好的未来。你不能因为他毁了自己的前程，辜负妈妈对你的期待，知道吗？”
樊清埋在赵心媛的肩颈，这是她与母亲难得亲近的时刻：“我……知道了。”
赵心媛依旧在语重心长，喋喋的语句像淅淅沥沥的雨，将樊清罩在雨幕中。
她试探性地抬起双臂，回拥住母亲。
厨房中，微波炉内暖光朦朦，托盘中的盒饭静静转动。
灯光包裹下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和，就连落在地板上的影子都密不可分。
仅是这一瞬，就让樊清感觉内心无比充盈。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表达内心的想法，可以说给母亲，可以得到对方的回应和解答……
“妈，离婚吧。”
“叮”的一声，温暖转瞬即逝。
“现在还不是时候。”赵心媛打断了樊清。她重新恢复了平时冷厉的姿态，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她兴趣使然下随手抛给樊清的一张母爱体验券。
樊清眼中的光霎时熄灭，闷声回了句：“……知道了。”
“明天记得去上学。我先去店里了，微波炉里有菜。”赵心媛转身开门离开。
樊清目送母亲离开。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内心失落又困惑。
她早已不奢求幸福的三口之家。
从小到大，教导她、引领她长大的只有母亲一人。即使对比教科书，母亲的表现不算“完美母亲”，但她依旧是她的方向标，只要母亲还在，樊清就觉得还不算太糟糕。
母亲从来都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几年前一意孤行选择开店，坚决不为了父亲而二次损伤自己的身体。樊清敬佩这样的母亲，她敬佩母亲不被旁人左右，却也时常因为她对自己的一视同仁而幼稚的选择冷眼相对。
都说母女连心，可她从来都不知道母亲心中在想什么，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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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樊清没有通知任何人，一早背着书包独自去了学校。
一坐到座位上，杨筱晓就停止在书本上作画，就凑过脑袋来关心：“小清，你昨天怎么没来啊？”
樊清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开始补没完成的作业，即便是跟她关系很好的杨筱晓，她也不想让她知道家里发生的那些烂糟事，于是她平静地回答：“睡过头了，干脆没来。”
杨筱晓杏眼睁圆，一脸佩服：“你没来，班主任可在晚自习念叨了一个晚上。”
樊清无所谓：“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些。”
要说起她跟班主任之间的渊源，还要追溯到刚开学那会儿。
那时的樊清叛逆得很，主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开学第一天在所有人都穿着校服来的时候，只有她穿了私服。
樊清至今还记得那个早上。
人潮涌动的高峰期，蓝白色人流中突兀显出她这一道黑色。
齐肩发，发尾深蓝挑染，一身纯黑色的短袖和工装裤，耳朵上的纯银耳饰与衣服上的链条叮铃咣当，整个人张扬得过分。
且因为她的张扬，使得每个学生在走进校门后都会特意地再回头看一眼，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好奇。
而她当时在做什么呢？
她正在被班主任指着脑袋教训。
这一离经叛道的举动，直接导致她成了班主任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