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澜洳见他不说话,便伸手去牵他,“眼下,先处理你的伤要紧。”却见他十分陌生的避让开,“不必麻烦了,军中自有侍医会为我诊治,今日,多谢你击鼓振奋士气,待回京后,我会奏禀陛下,论功行赏的。”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这般疏离,客气的晏翎越,时澜洳从未见过,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子的尽头,心想他莫不是还不信她,也对,倘若换成他与别的女子同榻而眠……不行不行,光是想想,就觉得不能忍受,别说三言两语的解释了,就算他说破了天,她也不会相信。
更何况,对于男子而言,这算是奇耻大辱。
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心口被堵住般沉闷,甚至越想越慌张起来,联想到如今打了胜仗,将士们必然要庆功,免不得出入烟花酒楼,万一他一气之下,也去找别的女子寻欢怎么办?万一他仗着自己的姨母是太后,要与她退婚怎么办?
果然,一直到夜里,她再没见到他。无奈之下,只能托伺候的仆妇去请来者离,“小侯爷的伤势怎么样?让侍医瞧过了吗?”
者离的脸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表情,“回少夫人,主人受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伤口也都处理过了。”
时澜洳点头说好,又忙问:“他人呢?用过暮食没有?”
者离又答:“主人今夜在回雁楼,犒赏军中将领。”
时澜洳的心顿时提起来,“回雁楼是什么地方?”
者离,“回少夫人,是酒楼。”
时澜洳犹豫着点点头,隐晦的问:“这酒楼是……是正经酒楼吗?”
这问题终于难倒了者离,他不解的望向时澜洳,“请少夫人明示。”
时澜洳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出口,“就,就是像杜若坊那样的地方。”
者离当即明白过来,肃容禀答:“回雁楼只供应酒肉饭食,但店家请来了月露坊的魁首,云词姑娘赴宴抚琴。”
果然如她所料,也顾不得那许多,时澜洳当机立断,“者离,你等我乔装打扮一番,随你同去。”
却不想,者离竟回她,“主人有令,在动身回京前,少夫人不得离开房门半步。”这可如何是好,既然她不能过去,那就想法子让他尽快回来,“那你去,告诉你家主人,我病了,身体不适,叫他马上回来。”
可是,者离的回答又出乎了她的意料,“主人特地为少夫人安排了侍医,就在隔壁院子,可需要属下为您请来?”
时澜洳无计可施,喃喃自语,“你家主人有了你,倒是能省心不少。”
“夫人过奖,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者离抱拳。
时澜洳只能说:“你还是把我方才那句话,一字不差的传给他,至于要不要回来,全看他自己。还有,我问你的那几个问题,一个字也不许说,去吧。”
但者离是谁的心腹?快马加鞭来到回雁楼后,就把时澜洳说的话一字不差的,悉数禀报给了晏翎越。然而今非昔比,她与穆珩两人情比金坚,他若还上赶着献殷勤,就真的太不知情识趣了,活脱脱把自己弄成个丑角做什么。想到这里,便对者离说:“我就不回去了,你还是让侍医过去一趟吧。”
而时澜洳心里也很有数,眼下这种情况,怕是很难获得晏翎越的原谅,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担惊受怕了一整日,眼下放松下来,顿感筋疲力尽,走到榻边准备休息,抬手脱外衣时才发现,自己满身污渍和血迹,连忙唤来伺候的仆妇,准备沐浴的器具。
也没等多久,她就舒服的泡进了浴桶里,没有采萝和杨妈妈在身边,陌生的仆妇叫她很不适应,便遣她们出去了。温热的水,很快缓解疲劳,她竟不知不觉,靠着桶壁睡着了。许久没有动静,守在门口的仆妇轻轻唤了她一声,她似做梦般应了声,又睡着了。
一直到有人将她从水中抱起,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她才挣扎着睁开眼睛,却头晕眼花,手脚无力,迷迷糊糊看见晏翎越的脸,她说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彻底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