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狠厉地钳住了那人的脖颈,令他气血滞阻,苟延残喘地悬在半空里,像只斩断头颅的百足虫,作着可笑困兽之斗。
灵力盛天,掀得施法之人博袖猎猎,白玉的手上青筋虬露。
李善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相思门的人都这般没有脑子的么?你料想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胆敢刺杀忘川谷谷主!”
说罢颔首请示巫溪:“请谷主发落。”
巫溪还未来得及发话,老者抬手狠狠一掼,一把剑划破空气,径直向李善叶脚下劈过去,不带丝毫善意。
李善叶扯了一抹笑,不以为然地向后撤了一步,那利刃便如一身意气的侠客,仗剑而来,无功凋敝而去。
“左护法当真是一条忠心的好狗啊——”那人仰天笑起来,天窗上苍白的光扑簌簌落在他身上,如满身寒江雪,“老夫的独眼便是拜你所赐,当年不给我个痛快,如今若是有本事便一刀杀了我,你敢吗!”
“哦?”巫溪的目光轻拢慢捻,缓缓眺向李善叶,“原来也是护法的故人?”
这句话看似意味深长,却又好似没有什么意味。
“回谷主,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善叶颔首垂眉,“此人名西乞,原是谷中一名侍下。八年前,属下无意间撞见他对谷主怀不轨之心,欲行刺杀之计,便及时出手阻拦了下来。正因他歹心未遂,属下便也只作小惩,刺瞎了他一只眼,逐出忘川谷了事。谁知此人竟然贼心不死,蛰伏数年,还入了相思门!”
他伏膝单跪下来,攥着南箫的手心沁了层薄汗:“谷主明鉴,若是早知如此,属下定然不会只取他一只眼睛这么简单!”
四下死寂无声,空气里似是凝满了厚厚的霜,冷到极致。巫溪凝眸,上下打量了他须臾,惨白的脸上忽的绽开一朵浅浅的笑靥。
“护法紧张什么,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她转头,复看向那迟暮之人,面上蒙着淡淡的笑意,“护法那时年纪尚浅,今日之事皆是年少手段不够狠厉的缘故。这多年过去了,可有长进?”
老者悬在半空,脸已然涨得紫红,可是强大的意志力却又催得他求死不能,涎水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口中却仍喃喃有词:“巫溪小儿……你屠我满门……我要你偿命……”
一口浊气未能提上来,紫红的脸更深一分,已然是一派强弩余末之相。然而草芥之命不休,愤杀之意便永生不止。
“纵使老夫此生杀不得你……就是化作孤魂……化作厉鬼……也要生生世世索你的命……”
话音之间,巫溪忽然伸手劈断了李善叶束缚着他的灵力,端坐而起,看着他重重砸在地上,狞笑如鬼魅
“好,我等着!”
而后将身后靠,懒懒倚在座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阶下三人,漫不经心地问道:”护法觉得该如何处置此人?”
李善叶起身,睥睨着三个人,眉峰一凛,薄薄的笑里藏着刀。
“雨花台许久未开过荤了,依属下看,既然他要永生永世纠缠于谷主,倒不如束于降魔柱上,受毒日曝晒七七四十九天。届时三魂七魄蚕消殆尽,还能如何在谷主面前嚣张?”
雨花台,是忘川谷最可怕的地方——那里万里无云,灯笼似的巨日明晃晃悬在面前,骇得人心慌怵。日头一日毒似一日,青天都灼得焦烫泛红。十二时辰的极昼过去,紧随其后的便是极夜,冰雪极夜,鹅毛大雪,万里冰封。纵使神魔也难堪此等寒暑,更何况是连魔境都未抵达的半魔?
登临忘川谷十二载,李善叶只见过两次雨花台悬尸。第一个人不堪忍受这番苦楚,自碎天灵盖而亡;第二个倒是忠烈,生生捱了好几日,只是不知何时悄然死去的。待他想起去看一眼时,那尸首早已风化成了人干。
“好!”巫溪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正合我意。”
“既如此,你们二人便免了投身霞露壑的罪过。”巫溪看着长鱼和仲孙,悠悠然起了身,语气中竟有一丝难得的平和宁定。
两个阶下囚闻声,登时心有余悸,喜极而泣,欣喜之余,正欲稽首跪谢不杀之恩,谁知巫溪语意未尽,还有半句话未脱口而出——
“三人皆发落去伏魔台!未满四十九日绝不许踏出一步。熬得过是你们的造化,熬不过便是你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