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番,桌椅都收拾干净,没有了喧闹和残羹冷炙的味道,弥散着一抹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管事的女子小碎步走来,道:“秦姐姐,八月姑娘还醉着呢,又不见初二大哥,现下怎么办?”
秦娆珎往远处一瞧,八月伏在桌前睡得正香。跟着管事女子一齐走上前去,她俯身轻轻推了推:“八月?八月?醒醒,可不能在这里睡啊!”
八月的头转过来,脸蛋红红的:“我……我没醉……”
秦娆珎站直了身,对身旁女子道:“遣几个姑娘来,将她带去雅室歇息。喝了酒又在这里吹风,免不得明天要头痛。”
“是。”
身旁几个女子福了福身,便过来把八月一左一右给架了起来。
“我没醉……我能走……”八月迷迷糊糊地嘟哝着,不听人使唤,非要自己站定,而后身子一软,直直往秦娆珎怀里瘫。
“老天爷!”秦娆珎惨叫一声,“你可别吐我身上!”
“吐什么吐……”八月一副将吐不吐的模样,手捂着口,架了半天的势,却是个空响。而后却佯作已经吐舒畅了的样子,满意地把手在秦娆珎腰间揩了揩,“我又没醉……”
“快点快点快点……”秦娆珎满脸惊恐,连忙招手叫人给她架出去,“扔到房里去,给她个盆,皆大欢喜!”
话音之间,秦娆珎远远瞥见初六上了楼,似是要回房休息,便连忙抽脱出身,一路疾追了上去,终是赶在进门之前拉住了她。
“秦姐姐……”初六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初六……”秦娆珎喘着粗气,抬手替她理顺了眼角的头发,“秦姐姐想跟你说的是,你的胎记不丑,就像你六月姐姐跟你说的那样,它很美,是花,是含苞待放的山茶,而不是漫天阴云的根源。秦姐姐希望你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很喜欢你,从来没有因为它而厌恶你,同情你,怜悯你,反而因为有了它而更爱你。”
“如果你担心,害怕有男子会因为它而畏缩,会不喜欢你,那正相反,它恰恰成了能够守护你一生幸福的利器,替你拂去路上凋敝的花草。终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男子,他能够摒弃一切世俗的眼光,穿透这所谓丑陋的瘢痕,虔诚地去爱你的灵魂。那一天,那个人,才是真正只得你等待的。”
“秦姐姐……”
初六恍恍惚惚地看着她,似乎从没想过她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初六,人生短短数十载,没有什么是比你自己的快乐还重要的。这种满足可以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而不必固定地依附在一个人、一个执念上。有花败就有花开,立于天地之间,白昼可以描摹成刺目,可以描摹成暖阳和煦;夜晚可以是黑暗,也可以是月华普照,这取决于你的心有没有羁绊。当执念的种子需要太多眼泪和痛苦浇灌的时候,那么它注定是扎进心底最深处的毒花。你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桎梏,也只有你自己才能真正打破它,冲破镣铐走出来。秦姐姐希望你能一生安乐,没有一丝杂质的安乐,你明白吗?”
初六有些怔了,眼睛却水雾蒙蒙的。秦娆珎从没跟她说过这么多话,像是里面有很多门道,而她只能读出最表面的那层本意。
秦娆珎说罢,笑了笑,恢复了往日那方神态做派,用扇子拍了拍初六的脑袋:“好了,去睡觉吧,不然明日该起不来了!”
说罢,转身轻快地离开了,那细碎的脚步声,像一首绵绵不绝而又哀婉的诗。
她也曾有个妹妹,妹妹的眼角,也有这样一朵火红的山茶花。
犹记得那年春风桃李花开日,群山无处不飞红。那时的她,是个什么模样呢?大抵是记不得了,只记得一座小小的茅屋,守护着两个小小的人。雨天避不住雨,阴天拦不住风,只有角落里是安宁静谧的。黑夜见过她们熟睡的脸庞,也见过灵魂被撕扯的痛楚。
凤凰树下,莲花池边,因为这样一个丑陋的红色胎记,年纪小小的妹妹,固执地成为了一个姐姐。
她们是至亲,唯一的至亲,因为自己的丑陋,她觉得美的应该更美,丑的……可以更丑。
丑陋,本就是该隐匿在黑夜里,默默无闻地燃烧。
她抢着干更多的活,吃更少的食物,她把自己仅有的温暖和慷慨都给了姐姐。那年的雨下得那样冷,那样急,冲塌了屋檐,秦娆珎是在家外十里的小河边找到妹妹的。只有夜里的蝉鸣和鸟语见过,一个孩子用稚嫩的肩膀把一个更小的孩子,一步一挪地背了回来,整整十里地,从天黑走到天亮。
后来妹妹高热不退,即使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换成药材也不见起色,年幼的秦娆珎急得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妹妹久违的笑声,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告别。
“姐姐,不要浪费无谓的银子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着。”
“姐姐,你不要难过,妹妹希望你永远快乐,没有一丝杂质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