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一把细长的羊角匕首同她共情着,幽幽的黑暗里也生出凛凛的光亮来。
“那个!”目光一转,她用手指着最远处,“我要那锭金元宝!”
容悦笑了一声:“好。”
说着,把着竹环信手一扔,低低的空气里划出一道竹白色的弧线,再睁眼时,竹环已经稳稳当当框住了那锭闪着金光的元宝。
“好!好!”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拍掌叫好,经久不息。而老板硬生生愣在原地,看着那正中靶心的竹环,半天没有喘过一口气来。
“老板?老板?”
不知是在多少次声声呼唤之后,老板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看到容悦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哦哦……公子稍等……”明明脚步沉如铜铁,却还要佯作出轻快的模样,一路小跑去那最远处取来镇摊的金锭,依依不舍地放在容悦手中,噙着泪似的委屈。
看着宝贝易主,老板的心里着实是五味杂陈——东西摆放的位置是他精心算计过的,生意做了五六年都没运气这么好的,怎么今日踩了狗屎,歪打正竟第一下就叫他扔中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至此,悲剧才刚刚开始。
“还想要哪个?”
“那个,玉女桃花粉,我想送给初六!”
容悦看花了眼,瓶瓶罐罐已经分不清了:“哪个?”
“第三纵,鸦青色盒子的那个!”
又是信手一扔,中。
百姓喝彩,老板傻眼。
“镯子!”江令桥俯身看着,“秦娆珎今天一直嘟嘟囔囔说兄长欠她一个,索性一并还了!”
再扔,再中,老板的假笑开始凝固了。
“那个玉佩好像还不错……”
话音未落,容悦的竹环已经扔了出去,又中。
老板豆大的汗珠点点滴滴沁了出来。
“那尊金菩萨看着喜庆,我要那个……”
江令桥的话冰冷无情,每说一个字,老板的心就往下沉一丈——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眼睛却毒辣,净挑些贵重东西,敢情是来这里采买来了?
他揩揩满头的大汗,连忙上前阻下容悦呼之欲出的手。
“公子且慢,”他呵呵赔着笑,“且慢……”
容悦回头看他,不由地大惊:“老板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满头大汗!可是有恶疾缠身?”
“小事,小事,公子先听我说。”他摆摆手,示意暂且搁置一边,又偷偷把容悦拽去一边,语重心长地私语道,“公子啊,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既同这位姑娘一同出来游街,定是有心要结良缘的,怎好让这位姑娘独立一旁?既是思慕她,便该设身处地将心比心,这般霸占着不让姑娘尝试,恐要伤了姑娘的心呐!”
“哦?”容悦温温地笑着,复问他,“是吗?”
“那是自然!”老板头点得深刻,“大哥我是过来人,怎会空口白牙诓你?女子是水做的,放在什么器具里就是什么样的秉性。男子嘛,贴心一些才好,凡事以她为考量,就说这圈套的小把戏吧——”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说到了这里。容悦双手抱肘,笑看老板的说辞,却惊讶于他的嘴可以如此飞快地一张一合。
“玩来玩去就是个乐趣的事,你是有面子了,高兴了,但是姑娘家面皮薄,就是想玩也不会轻易开口,最后憋在心里,天长日久,琐事沉积,免不得要怪你不体贴人的!”
这是要让女子来投的意思?不然还会不得善终?容悦回头瞧了江令桥一眼,她正满心欢喜地看着得来的宝贝,如数家珍似的清点着,哪里有半分积怨的模样?
看罢,容悦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老板:“你确定?”
“当然!”
“当真要让她来投?”
“嗯。”
老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总之不是你上手就好。
容悦不忍心,最后又问了一遍:“当真?”
“当真!”
“好吧。”容悦抱肘,看着他,不觉叹了口气,敬以一个哀切的目光。
好好的一个老板,怎么是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