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好,那必须是好!”东丹粗着嗓子,“谁若是说桥妹妹的饭菜不和胃口,你东哥哥第一个揍他去!”
“诶,此言差矣!”徐宿扔了口菜入口,“依我看,就让桥妹妹在这里好好待着,哪里也别去,每日看着心情就大好,可舍不得放去别处。”
江令桥的手在麻布围裙上擦了擦,嘿嘿直笑:“哥哥们这么说,妹妹我可真要信了。”
“可不是诓你,比真金还真呢!”
她眉毛一扬,葡萄似的眼睛看向容悦,那神情好似在攀比:“哎,我亲哥哥还在这呢,一箩筐的好话全拿来哄我了,不会难受吧?”
杨广、谷梁和尹文偏过头看了看侍立一旁的容悦,三言五口地笑起来:“大男人的脸皮哪里薄似姑娘家,容兄弟没有介意吧?”
容悦俯身作了一揖:“众位大哥如此钟爱小妹,我当然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又怎么会介意呢!”
“哎,我就说嘛!”尹文朝江令桥一招手,“桥妹妹怎么干站着,忙活这么半天也该是饿了,来来来,坐尹大哥身边来,与我们一同用饭!”
“这如何使得!”江令桥装模作样地连连摆手,“哥哥们是主,我是仆,万不可失了分寸!”
“都是屁话,我们说使得就使得!”谷梁离得最近,干脆直接起身捉了她的手拉她坐下,接过杨闯新盛的饭搁在她面前,“吃!”
而后好几双筷子齐齐塞菜过来,小山包似的堆满了那只饭碗。
江令桥眼里包着泪,哭哭啼啼谢道:“哥哥们待我真好,亲哥哥也比不上……”
天边飞来好大一口黑锅,叫容悦无端挨了个砸。然而看着眼前的和和美美,他却不恼,反而不由轻笑出声来。
毕竟正主另有其人——
李善叶怕是不知,这一趟才不过两日,江令桥就已经在七常的庖房里立稳了根基,平白多了七八个异性哥哥,上下轻快,一团和气,竟比他们这对真正的兄妹还要亲密无间,就是不知他见了,该是如何精彩的脸色?
***
府里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往日里悠扬切切的琴音了,灯青此番才知道,偌大的将军府,原来可以这么冷清。
是了,府里没有妻妾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自然也没有三姑六婆,没有儿孙满堂。先夫人没有享过几天好日子,年纪轻轻就仙逝了,只留下一个思念亡妻的鳏夫,和襁褓之中的女儿。
多年过去了,阖府的主子也依旧只有两个。或许从前就是冷冷清清的,只是因为有小姐的琴声作掩,幽泉似的绕着府苑踯躅,才让人觉得生趣盎然。如今没了,夜里总是静得让人心悸。
灯青端着一碗参汤,缓缓走向后苑,她知道,这几日晚上,小姐总是会在湖堤静静坐上小半天。
似乎是从贵妃娘娘那里回来之后,亦或是从普觉寺回来,从听到那些扔在街坊间的传言开始,就鲜少听到过她抚琴了。她那样一个爱琴爱到骨子里的人,哪怕全天下都在推崇月琴之音婉约,七弦古琴式微,她还是静静地爱其所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几日,她埋头在各种各样繁杂的事情里,坐堂看账,整饬府务,当街布施,寺庙祈福,似是铁了心要把夏家的名声托举起来。
一个忠孝仁善教养出来的女子,从来不只是为自己而活。当她决心要做将军府独女的时候,就应该要把“夏之秋”这个活生生的灵魂封存起来,不让她看,不让她听,不让她想,不让她思。
但灯青知道,她心里难过。
快到镜湖的时候,晚风里似乎突然夹杂着一阵又一阵琴声,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1]。弦指作媒,琴音如珠玉委地,流水淙淙。
灯青笑了——“小姐”又回来了。
夏之秋端身坐于八角亭中,像是久不见老友,再撩拨起琴弦的时候,隐忍的宣泄感便奔涌井喷,指法快得捉摸不定,弹得琴弦都微微发热了都未有停意,直至一盏参汤轻轻搁在案前,才吐出一口浑气,双手轻轻搭在弦上停下,琴弦微微颤抖,在她手心战栗,余声绕梁。
“小姐,这几日操劳,喝口参汤吧。”
夏之秋看着她,释然一笑:“好。”
她端起参汤来喝,羹勺在碗盏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像七弦琴的前奏一样动听。
晚风拂来湖面的水气,带着哀伤的和音。
须臾,夏之秋抬起头来,哽咽着,像是祈求一般。
“灯青,好灯青,你教我舞剑吧……”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灯青可以看到那眸子里泛起的一丝不经意的水光,在幽暗的夜里显得那样亮,虽微弱,却亮到了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