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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枪舌剑(1 / 3)

皇帝上朝是憋着一肚子气去的,一大清早不让人眷恋枕榻,非吵着嚷着让他过去做主,贾太师这个老泼皮,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竟也这么不知好歹!怎么,现在帝王都还要被臣子牵着鼻子走了吗!

他觉得不能这么规规矩矩地去,免得日后人人都能在他头上动土了——

“陛下,臣妾还是觉得不妥。”孟贵妃面上泛起淡淡的忧愁,“女子上朝是抛头露面的不敬之罪,此番若去了,臣妾被天下人诟病,这没什么。可是,若陛下被臣妾牵连,被言官和文人指摘,这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怕什么!”皇帝握着她的手道,“就算朕每日兢兢业业,规规矩矩的,他们也总是有说不尽的话。如今扰人清梦,更是翻天!朕若是不做些什么,日后怕是只有让人拿捏的份了,岂不窝囊!”

脸上厚厚的脂粉和胭脂掩盖了贵妃苍白的面色,显出面若含春的红润来。她玉指纤纤,微笑着替皇帝敛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乃一国之主,何人胆敢越俎代庖,蔑视天家尊严?”

“还是爱妃明白朕……就该让他们看,让他们瞧!那些大臣一叶障目,人云亦云,惯会拿女子出气,有什么事轻飘飘道一句红颜祸水,显得自己多目光如炬一般!”

孟卷舒低头轻轻绽开了一朵笑来,只是那笑并不纯然,像是多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

大殿之上,众人目瞪口呆,眼见着皇帝身后跟着个妍姿艳质的女子,两人同坐于髹金雕龙木椅上,竟还镇定自若,未觉不妥,真真是不堪入目,有辱斯文!

只是心中腹诽翻天,却又唯唯诺诺不敢宣之于口。文武百官翻着白眼,俯仰叹息,扭来扭去浑身不自在。若目光是刀,那件龙袍怕是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

唯有薛云照面色一动,眉宇之间隐见天晴之色。未几,自觉失礼,垂首不敢再视。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此为铁律,又如何能带贵妃入朝堂?”

第一个出口引斥的,一如往常仍为国师。

皇帝斜眼睨他,冰冷的话语从白髯之下蹦出来:“国师昨日受了十五廷杖,今日仍能来上朝,究竟是身子强健,还是行刑之人没有吃饭?”

楚藏闻声一怔,哑口没有再言语。

他的面色也并不好,长发如墨,脸色煞白,方才说话时有气无力,举手投足之间也没了往日风采,像个行将就木的病秧子——龙椅之上,孟卷舒露出一个浅浅的讥笑,从容的目光遥遥望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个不能狂吠的丧家之犬。

若要做出头鸟,国师便是下场!如若出言不逊,惹得陛下不快,怕是无妄之灾便落在了自己头上。众人心中各怀鬼胎,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朝堂之上,噤声一片。

“陛下——”

这一次,开口的是贾太师。短短几日未见,人佝偻了不少,就连面容也苍老了一大截下去。

他一向硬朗,高龄加身也依旧能走能跑,今日上朝却盛气不再,甚至还拄了根鸠杖,没有威严,只余疲倦,颤颤巍巍得像个寻常百姓家的老人。

“贾卿这是怎么了?”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陛下——”只第二声,贾太师便老泪纵横,一把扔了手中拐杖,匍匐在地,声泪俱下,“陛下,你要替老臣做主啊——”

皇帝用手抠了抠眉心,不耐烦道:“究竟发生何事了,你不说,朕如何替你做主?”

“对了!”他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高声问道,“大理寺正周子音何在?”

无人应答。

“大理寺正周子音何在?可有告假?”

堂下仍是寂寂无声,唯有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贾太师擦了一把老泪,颤颤地起身,跪在大殿的中央:“陛下,昨日畋猎,臣未能随驾,是臣的不是,只因……只因家中横遭变故,老臣之侄,大理寺正周子音,于日前惨死于诏狱,他是活生生被人残害致死的啊!老臣见到他时,早已是不成人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活生生叫人折磨成一堆肉糜啊陛下——”

皇帝蹙眉,强忍着胃里泛起的一阵恶心,问道:“怎会如此?周卿任大理寺正,诏狱本是由他监管,又如何会惨死狱中?”

“生死难料,皆因祸起萧墙!”贾太师字字泣血,“对我侄儿痛下杀手的,正是他呕尽心血栽培的七个手下,坊间多称他们为七常。诏狱侍卫言,那日他们与我侄儿先后进了狱中刑审,而后黄昏时分,出来的便只有七常了。可恨!可笑!后来还是周家就不见人归来,跑到诏狱里去寻,这才找到了那具早已寒凉的尸骨……”

说到后面,他有些泣不成声:“陛下……我们贾家三朝以来一直人丁稀薄,老臣膝下无子,妹婿周家也只有这么一脉香火,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叫我们可怎么活啊……”

闹了半天,就这么个事?皇帝有些怏怏不快:“谁作的孽,爱卿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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