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一片,鸟声也无,天地之间,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忽然,孟卷舒猛地清醒过来,如触惊电般缩回了手,自己……这是怎么了……
薛云照轻啄了啄她的唇:“怎么了?”
“没事,没事……”
这句话是同他说,还是在安慰自己,孟卷舒自己也不知道。
至此,她才缓缓抬了头看清他的面容。他沧桑了很多,眼睛里有疲惫,下颌有青青的胡茬,比去时瘦了好些。
孟卷舒的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庞,最后轻轻落在眉骨上:“薛大人,你变了很多……”
薛云照眼神一颤,环着她的手紧了些:“那你还爱我吗?”
“军中很苦吧?听闻好些将士不服管,后来是如何立下威信的?”
“你还爱我吗?”
“听闻薛夫人见到你时晕过去了,你有一双很好的双亲,你要好好孝敬他们啊……”
“你还爱我吗……”
薛云照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带着央求的口气。孟卷舒的目光顿了顿,她不敢看他,黯黯将头偏去了一旁,眼圈却禁不住红了,喉间像是被棉花团团堵住,很难受,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时,胸膛里的那颗心才会好受些。
薛云照松了抱住她的手,俯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拭泪,口气软得不像话:“阿舒你别哭,我不要你回答了,你还像从前那般开开心心的,好吗?”
他这番话弄得孟卷舒更难受了,她打掉他的手,背过身去,很没有平日贵妃仪态地用衣袖胡乱擦一气,而后仰着头望天,很努力地眨着眼睛,期望将眼泪都憋回去。
可是啊,天总不遂人愿,越不想难受的时候,越不想流泪的时候,偏偏怎么也止不住。
“走,我带你看一个东西……”薛云照从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向殿内走去,“你一定会高兴的……”
他脸上带着如往日般和暖的笑容,孟卷舒看得有些怔了,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同走入殿中。
在昏黄的烛火中,薛云照脸上噙着淡淡的笑,他抬手轻柔地替她擦干了泪水,而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香囊,放在了她手中。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孟卷舒照做了,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抔浅浅的黄土。
“从你口中听过太多次南疆了,想来你一定很想去看看吧?此行我替你看了,那里确是个与中都全然不同的好地方。若没有战争,必然是个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安宁之处。”
“如若可以,我想带你一起去看,我们俩一起去见一见那里的风雨日月,草木人心,可是……”薛云照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南疆的土,我本来带了好多的,可是后来回来时不小心坠了水,失了好些,就剩这么一点了。我这个人有些笨,想不出还能带给你什么了,你若是想要便留着,不想要的话便扔了,尽随你心意。”
他平淡地说完了一切,却隐去了背后疮痍的事实。没有说因为这抔土险些堕入流沙永远地死在南疆,也没有说一小队南蛮士兵乔装打扮,不知为何潜入内城,在归途上伏击,险些溺毙在江水中。
后来,这抔土便被放在了衣裳最深处,贴近心口的地方。
孟卷舒的头轻轻靠在他身旁,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空香囊,已是泣不成声。
“怎么哭了……”薛云照手忙脚乱地哄着她,“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我开心……这是开心的眼泪……”孟卷舒的脸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将眼泪尽数擦在他衣襟前,而后仰起头来甜甜地笑。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电光石火之间,两人深深地吻在了一处。久旱之下,烈火干柴,自是情浓到深处。四下寂静,只闻得见唇齿相交的细碎声,空气里渐渐弥漫起情/欲的味道。
一吻尽,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薛云照忽的站起身,却被孟卷舒拽住了手。
“你去哪儿?”
他安慰般地拍拍她的手:“你是习惯熄了灯的,我去吹灭它。”
孟卷舒拽了他回来,整个人倾覆在他身上,她抬眸黯黯地看了那烛火一眼:“就让它亮着吧……”
她吻了吻他的耳垂,这是极其敏感的地方,他一如往常般红了脸。
在此漫漫长夜里,两个年轻的灵魂再一次契合。男子吻遍了女子全身每一寸肌肤,女子看遍了男子伤痕累累的身体,殿中默默燃着的红烛,悄无声息地落下了滴滴烛泪。